文艺秋城 | 船长：木耳花开满山艳

admin 2024-05-06 16:2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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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在盐津菜的餐馆吃饭，老板推荐了一款野菜叫木耳花。木耳花炒出来厚厚的脆脆的，一股清香。可惜我却不知道木耳花长什么样，又是生长在什么样的地方。

周末，告诉朋友想去爬凤凰山，朋友说：凤凰山太单调，我给你推荐个地方：听说小龙洞的木耳花开了，你去那里吧！

于是我百度一下，大约十四公里就可以到达小龙洞，这里应该不同于我去过几次的大龙洞吧。我打了个出租车，司机说：太远，你不划算，我送你去一个公交车站，两元的车票就到小龙洞了。于是司机把我送到元宝山13路公交车的站点，果然终点就是小龙洞乡。

公共汽车上从开始我一个人，到陆陆续续坐满，途经省耕山水、紫光小区等我熟悉的地方，出城以后，一路北上，竟然从高速路下面穿过，路标看出来离北闸已经不远。一直到汽车穿过一个两边铺面紧闭的仿古建筑的一条街道，穿过一个书写“小龙洞乡”的牌坊，进入一个地面凹凸不平的停着几辆同样颜色公交车的车站。小龙洞到了！

下车问车站的人，去哪里是看木耳花的地方。“山上。”“怎么去？”，“继续坐38路车到终点就是。”

我走进旁边停着的一辆38路公交车，上面已经站满了人，还是两元车票。我听见车上有人在议论木耳花，说已经漫山开遍。也听见有人问车为什么这么挤，一个人说：周末呀，上山的人多。昨天星期五还要挤，光山上在山下上学周末回家的学生就挤了几车。

车开始启动，一开出小镇就是爬山，一个山弯接着一个山弯，而且大多是急弯，远比上大山包的路难走。汽车的海拔升上来，可以远远望见一个水库，还有远处的昭通城。

车上很挤，我基本上没地方落脚，只好用力扶着立杆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内维持身体的平衡。身旁是一个背着小孩的妇女，一个座位上的中年男人要为她让座，她说：背着孩子坐着还不如站着。我问了背孩子的妇女一句：这看木耳花的地方还有多远啊？“不远，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就在我家附近。”“那你是来这里赶集吗？”“不是，我在城里一个网吧上班，这是下班回家呢。没事可以去我家里坐坐，我家里有荞麦面，我可以便宜一点卖给你。”我关心木耳花，并不关心荞麦面。继续聊下去，才知道背上背的是妇女的外孙，女儿在网吧做会计，家里没人带孩子，这个孩子就跟着外婆上班下班、上山下山。家里除了种荞麦，还种了些红蒜，红蒜成熟了，这次回来准备把红蒜挖出来。

说到红蒜，我倒有了兴趣。前段时间，一个昭通的朋友给我推荐了她的朋友在东川自己种的红蒜，只送不卖，我朋友给我在成都的母亲寄了三瓶做成糖蒜的东川红蒜。回家探望母亲的时候，母亲告诉我蒜特别香，又嫩又脆，哥哥特别喜欢吃。我尝了一下，果真如此。反馈给朋友，朋友又让东川的朋友寄了三瓶到昆明、再多寄三瓶到成都给母亲。感激之余，我也对红蒜产生了兴趣。我对背小孩的大姐说：我想去看看你家的红蒜。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车来到另一个牌坊，上书“宁边乡”。街道两边像大山包一样很多卖烤土豆、烤鸡蛋的当地人，车上一个人指着路边一株开着粉白色花朵的小树告诉我，那就是木耳花。木耳花似曾相识，粉红的花瓣点缀在绿叶丛中，远远地从车上也看不清楚。

又过了一站，大姐说：我家到了。我跟着背小孩的大姐下车，沿着一条土路走了一百米左右，穿过一个已经无人居住的残破的土屋，大姐停下来，说：我从网吧把别人吃剩的饭带回来喂鸡。养鸡的地方是另一个无人居住的砖砌房屋，也是残破不堪。喂完鸡，穿过一个养着一头牛的别人家的院子，来到一栋两个门的砖房面前，大姐说：我家到了。

家里没人，大姐老公生病去医院了，大儿子去街上卖红蒜，小儿子在昆明上学。一开门，墙上挂着的一排腊肉映入我的视线，大姐说：过年杀的猪，家里吃不完，又不好卖。家里很乱，堆满了工具和杂物，从一个门进去，穿过另一个门，就是厨房了，厨房里更乱。家里没有院子，简单的家具，陈旧的沙发，我心里有些难受，觉得我不该来。

大姐背上的小孩放下来，已经能走了，大概是三岁的样子，我从包里找出前几天同事给我的口香糖，拿给小孩。大姐一进门，就开始张罗着给我烙荞麦饼，一边说：外面的荞麦面，都掺了东西，你尝尝纯的，我给你的价格一定比给贩子还便宜。

大姐姓李，和我母亲同姓，心里多了几分亲近。没过多久，大姐把在外面卖蒜的儿子叫回来，大儿子年纪看着不大，骑着摩托车，车上驮着一把台秤，和一麻袋红蒜。我第一次看见地里刚挖出来的红蒜，黑黑的泥土外表下面露着红衣，大姐家的红蒜个大还饱满。大姐说：我什么肥和农药都没用过，还是长得好。儿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给母亲说：今天蒜不好卖，我三元一斤卖了一些。母亲说：这孩子就是老实。

一会饼子已经烙好，大姐拿来蜂蜜，让我蘸着吃，我叫过来小外孙一起吃。大姐又开始做荞面饭，说：我煮点腊肉、炒一个土豆，你将就着吃一顿，吃过让儿子带你去山上看木耳朵花。

吃完荞麦饼，我端了一根小板凳坐在门口，望着远处的大山，望着这满眼绿色郁郁葱葱的土地，纳闷这里的人家怎么这么贫穷。大姐说：种的蒜自家吃不了，又卖不出去，家家都有。我突然想起去年帮永胜大山卖土豆的事，告诉大姐：你测算一下邮寄到昆明要多少钱，我帮你卖。我把大姐的红蒜图片传到朋友群里，很多朋友和我一样喜欢，发了订单给我，要买了做糖蒜。我给大姐一说，大姐马上让儿子去库房取一些红蒜摊在太阳底下晒一下，一会儿就打了包去小龙洞找快递公司寄。

大姐又去房屋背后采了些野青菜，一边说：早知道家里要来贵客，应该在街上多买些菜回来。其实大姐不知道，这些山珍野菜正是我喜欢的东西。熟悉了以后，大姐给我聊了很多。家里是建档立卡贫困户，家里每年的收入就用来供儿子读书，经常还要到外面借钱，希望儿子毕业以后能有出息，改变家里的境况。大姐和姐夫是表兄妹，近亲结婚，大儿子智力发育很晚，十二岁才会讲话，进过聋哑学校读到四年级，人很老实，也很听话，就是文化不高。前年家里花了几万块钱娶了个媳妇，还没领证，那女的就跑了，儿子气得几天没吃饭。女儿前些年出门到浙江打工，遇到现在的女婿，生了现在这个聪明的外孙，但日子也不幸福。因为经常挨打，跑回家里来住。大姐伸出一个残缺的手指，对我说，这就是前些天那个缺德的女婿打上门来被门夹断的手指。我心里一紧，这样手伤未愈的大姐还在热情地为我做午餐，真是惭愧。

午餐很可口，荞面饭，煎土鸡蛋，新鲜红蒜炒腊肉，干海椒炒土豆，野青菜汤。大姐一边喂外孙，一边给我夹菜。即使是这样的美味，我确实没有心情享受。

吃完饭，侄儿子骑着摩托，带着我上山。侄儿子告诉我，上山的人很多，一到周末，十元的进山门票村里一天要收八千块。果然，继续往山上走，路边停的车越来越多，也有在草坪上野炊的，有在路边照相的，更多人，拿着口袋往山上走，去采木耳朵花。

山上绿树中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木耳朵花。走近看，紫的、红的、白的木耳朵花竞相绽放，又是美景，也是上天馈赠的美食。路边，农民们把采摘下来的一麻袋一麻袋的木耳朵花搬上货车，准备运到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