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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蚤虱子和臭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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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蚤虱子和臭虫跳蚤虱子和臭虫-第1张-宠物相关-宝佳网

小时候除了头上长过虱子,身上也长过一次虱子。

有一年冬天,母亲给我捎了一件深蓝色螺纹秋衣,套在棉袄里面,又柔软又暖和。那时候大人小孩儿多是空身穿棉袄,从秋冷穿上一直到春暖,热到不行脱下直接穿夹袄或单褂。姥姥家就我一个不挣工分的小孩儿,所在的生产队地好粮食多,还有副业,我衣服不少,薄厚两三件棉袄,秋衣却是第一次见第一次穿,很是稀罕喜欢,就黑天白日的穿在身上,除了夏天。

第二年玉米掰下来上了囤,我的秋衣外面也套上了红格褂子。有几天无论上学还是睡觉总忍不住去挠右边胳肢窝。姥姥不知怎么发现了,让我脱了秋衣仔细翻检,终于在袖、身的缝接处发现了两个虱子一窝虮子。姥姥什么都没说立刻烧了一锅开水,把秋衣摁到水盆里,烫了两遍提起来扔到了玉米囤上,每天日晒雨淋,直到被白雪覆盖,只露出一块深蓝的衣角。雪渐渐融化的时候,上门要饭的看见了,就讨了去。有一段时间村里常来外地人,不是单纯的讨饭,而是什么都要,当时就很纳闷。但姥姥从没让他们空过手。

都说虱子臭虫专找不干净的贫苦人家。姥姥家在村里算是干净的,我也不算是个脏小孩儿,长的这次虱子却莫名其妙,也找不到源头。

姥姥家有过一次臭虫倒是有源可查。一是东边邻居家有臭虫,臭虫沿着两家相挨的墙壁缝隙串门到了姥姥家。另一个传播源是五湘家,她家把铺炕的麦秸晾到了姥姥家的北墙根,麦秸里的臭虫就找缝钻洞顺着墙碱上面用来隔潮的芦苇杆钻到了姥姥家。从此晚上三姨除了做针线又有了一个新活计:一手端着煤油灯一手拿着大针挑、拨墙皮找臭虫,但总不好挑干净。舅舅从公社里找了六六粉,也送给了东边邻居和五湘家,臭虫从此绝迹。

虱子臭虫咬人很痒很疼,根治起来还算容易。还有蚂蚁,甚至玉米棒子里的白虫子,小时候也没少挨这些东西咬,另外还挨过一次蝎子蛰一次蜈蚣咬,坐在地上和小伙伴玩插籽(小沙包)翻拐(猪羊的膝盖骨)的时候,蜈蚣就顺着裤管钻进去,咬了几口,疼了好些天,此后再不敢随便在地上坐。但这些出现的概率相对较少。从小到大挨咬最多持续时间最长的还是蚊子和跳蚤,尤其跳蚤,它们弹跳惊人,繁殖力惊人,环境合适的情况下两年都不会饿死,还擅长游击战。

姥姥家院子东南角有一间房,六三年发大水时也没有坍塌,后来村里再盖房子,大都把地基抬高,这间房子就成了半地下,大概低于地面半米左右,每次进去,都有一脚踏空的感觉。

地势低,常年潮湿,各种虫子就多,好在不住人,只用来做饭。后来盖了西屋,渐渐就少去,只堆放柴草和多年不用的杂物。偶尔姥姥到这间屋里拿东西,都会事先舀上多半盆水,旁边放一个用玉米皮编的蒲团(三年前我也根据记忆编了一个,每天坐着,甚是舒适)。姥姥找完东西从屋里出来以后,就坐到蒲团上,把腿腕搭到盆上面,然后小心翼翼一圈一圈地把绑腿带解开,再捏起裤角轻轻地抖搂几下。看看盆里,就多了几个、十几个浮游的小黑点。这浮游的小黑点就是从那间潮湿的小屋里带出来的跳蚤。跳蚤落到水里就失去了它强大的功力,逮住就容易多了。

跳蚤除了怕水,还怕火。世间什么东西不怕火呢,好像没有,只有俗语“真金不怕火炼”,世间哪里又有百分之百的真金。

每到傍晚,三姨把编成大辫子一样半潮不干的艾蒿挂到正屋门头,从正在做饭的灶膛里抽出一根棒秸点着了,说是点着了,其实是没有明火的,要的是烟,熏赶趁天黑进屋的蚊子。熏了蚊子还要烧跳蚤,这可真就是用火烧了。据姥姥说人要上炕睡觉的时候,跳蚤也要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上炕叮人。在地上贴着炕边拢上一圈麦秸,点着了,只听噼噼啪啪的响声出来,一直以为那就是烧死了一只只跳蚤发出的响声。看看身上的红疙瘩,觉得很是解气。在烟雾屏障里跑进跑出,再跨过一条火龙爬到炕上,拿一把蒲扇出来呼扇着纳凉,也赶院子里围着自己转的蚊子(姥姥说小孩儿肉甜,蚊子跳蚤都爱吃,她老了,蚊虫都不爱咬)。一个夏天就这样过去,屋子里的蚊子跳蚤也不知道少了没有,但每天的烟熏火烧从不间断。半夜里醒了,常常看到三姨端着煤油灯逮跳蚤,姥姥摇着蒲扇给我扇凉赶蚊子。

我师范毕业后,教书的村子离姥姥村很近,每周我都去住一天,姥姥还是半夜里在我旁边摇着扇子,那时候姥姥已经八十岁。

几年后我有了儿子,姥姥拿着儿子的百日照显摆了整个村西头:“这是俺菊的小子,多白多俊啊。”姥姥一辈子总说待见小子,但从来没亏待过我这个丑闺女。

知道姥姥喜欢小子,我常用自行车带着我的俊儿子去看姥姥。每次回到家,虽然总是第一时间把所有的衣服都摁到水盆里,还是会有几只“漏网之蚤”,儿子就先是起红疙瘩,然后是水泡,直到水泡自己长破了或者拿针挑破,结了痂才算好。而我早已在无数的被咬中有了免疫,特别是回到父母身边,母亲长于田间,疏于针线,更怕农药熏,家里跳蚤多到被忽略和习惯,以致后来挨了咬只有一个针尖般的红点。但儿子始终没有生出免疫力。

是啊,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智慧和适应方式,但总是会向着文明和美好前行。而回忆,带着老去的痕迹,也带着淡黄的光晕,温暖了现世的自己和近旁的人生。

近来缠绵病榻,总是想起姥姥、三姨,想起童年的玩伴,也常常梦到去世三年多的母亲。爱,润物无声,浸满却又无需、无从表达。前几天看到一个同学搂着他年迈母亲的照片,禁不住泪如雨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爱一代代传承,一代代绵延,让人疼,让人悸,也让人永远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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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段素菊,女,武强县人,1966年生,就读于河北冀师1981级27班。武强县职教中心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