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提速,一个个城中村在机械轰鸣中消去,德州堤岭拆了,杏园拆了,如今,罗庄也要拆了。8月中旬,罗庄社区发布了拆迁公告,十几年的拆迁传闻终于尘埃落定。
城中村的环境并不好,建筑间隔小,“牵手楼”很多,冬天没有暖气,洗澡只能去公共浴池……但对于罗庄来说,等真的要拆了,不少人还真有些不舍,除去“土著们”对于“家”的留恋,这里给过众多低收入者眷顾,承载过太多年轻的梦想,有着属于城中村特有的回忆。
9月12日,德州市德城区人民政府发布了《关于征求》,罗庄这几天很是“热闹”,二手家电收购、搬家车辆、租房信息……一时间都聚集在这个占地面积200多亩的“城中村”。
拆迁传了十几年,这次是真的
罗庄村位于德州市德城区,西邻湖滨大道,东靠东地大街,南邻青年路,北接大学路。村内有两条主干道,道两旁各式店铺应有尽有,拉面馆、包子铺、诊所、服装店、宠物店、烟酒超市……不仅给创业者提供了机会,也方便了周围的居民。罗庄占地面积约200多亩,大多以二层独院为主。
8月中旬,一则拆迁公告打乱了这里的秩序:为了加快城市建设步伐,改善居民居住环境,根据城市总体规划,对天衢办事处罗庄村实施房屋拆迁改造。和曾经的热闹相比,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整理家具,很多商家打出了拆迁甩货的招牌,搬家车辆、拉着行李箱的人进进出出……
“村庄拆迁说了十几年,没想到这次是真的。”看着邻居已陆陆续续搬出,超市老板刘强(化名)夫妇,仍不太能接受。在村里的中心位置,他们夫妇二人经营超市已有24年的时间。如刘强所言,这些年罗庄村拆迁传闻时不时被谈起,起初大家还会兴致勃勃地讨论,久而久之变成了“见怪不怪”。“这次拆迁不仅真实,而且迅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封条都贴了三分之一了。”刘强说。
虽然被通知搬离,店里商品仍原样陈列着,除了无处堆放,更多的是不舍和留恋,因此刘强也没心思收拾。“我这是最热闹的地方,特意预留了一块小黑板供写租房信息,门口这两颗树是开店第一年种下的,现如今已经遮住了门头,而我们却搬走了,说不上的滋味。”
刘强小黑板上的本村租房信息也换成了附近小区的租房信息,他知道,距离搬离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了。
记者穿梭在罗庄的小巷中,不时看到正在打包行李的住户。记者来到之前采访过的经营着冲凉房的王女士家中,发现已是人去楼空,门上贴着“罗庄片区房屋征收指挥部”的封条,刚开封的感冒药、破裂的碗、破布……门前散落着搬家时留下的垃圾。
“这个我也不要了,照片一会儿摘下来拿走。”76岁的王先生和老伴儿李女士正在搬家,在女儿的帮助下,他们断断续续已经搬了两三天了,小小的院子不大,种着一棵枣树和一棵柿子树,花盆里还种着辣椒、韭菜等蔬菜,老两口平时喜欢侍弄些花草,靠着出租家里的两个门市过日子,如今要离开居住多年的家,两人很是难过。“可惜,再过一些日子,枣和柿子就都能吃了,今年这枣有的长得像核桃一样大。种的韭菜我都割下来了,给邻居们分了分。”跟着王先生走进屋子,记者看到,由于搬家,房间内很是凌乱。王先生指着一组柜子说,这些家具已经使用了30年,如今却带不走、用不上了,言语间有些不舍和落寞。
从种田到种楼,村民从农民变成包租户
和刘强不一样,已经签了拆迁协议的高子杰一家越来越安心了。同为罗庄村“土著”,对于他们而言,这里是自己的家,更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拆迁再也不是一个无法落地的传言。
“我们兄弟四个,都是在这里结的婚,目前就我和大哥在这住,其余的都搬走了。”在狭窄街巷里,今年65岁的高子杰也开了一间超市,“在这80多平的房子里,我们住了40多年,从看着房子从土胚房变成水泥房,再变成二层小楼,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村里的变化。”
高子杰告诉记者,上世纪末开始,村中田地大部分被征,和其他的城中村一样,罗庄也经历了从种田到“种楼”的历程。“我们这个房子1999年翻盖的,还铺设了地板砖,花了好几万,和周围的房子相比,在当时算得上豪宅了!”回忆起当年的事,高子杰情绪高涨,“我这原来是村里的主道,宽敞明亮,随着后期改建,主路慢慢外移,周围的房子也越来越多。”
点了根烟,高子杰顺手打开吊扇开关,泛黄的扇叶动了起来,他思索着继续说,这些住房多为两层,除了村民自己居住以外,房间均出租给外来务工人员。90年代,一个单间一两百块钱,2000年左右,涨到了四五百,人们以“种楼”为生,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房出租。高子杰家的后院一共10间房,目前价格是平均每间500元,“什么都不用干,光靠这些租金,除掉日常开支,手里还能剩点。”
老伴接过话茬,向记者描述着当时租房的盛况:在手机没有普及的年代,自家的超市柜台摆着一排公用电话,家人全天守候着,来了电话就喊一句,每次通话收费几毛钱,一个月下来也有数百元的收入。
高子杰感叹道,“由于前期改造,已经有一批村民住进了楼房,现在村里多数是几十年的老房子了,很多村民后期加盖了二层,年久失修也存在着不小的安全隐患。”
“现在租客已基本清空,安定下来之后就在家看看孙子,超市这活算是放下了。”高子杰和老伴停下手头的活,相视憧憬着未来。
梦想在这里起步,曾是异乡人的港湾
罗庄村的廉价租房接纳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务工者,李同(化名)就是其中一个。2019年他从河南来到德州务工,开启了在罗庄的租房生活。
“附近的小区一室一厅的大约1000元左右,而罗庄的房租每月600元,也有空调,房东人也挺好,主要是便宜、方便。”李同说,“住在这里最主要的还是安全问题,因为租客多,什么人都有,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自己白天都在工作,只是晚上回来睡觉,感觉还好。”
与李明有着相似经历的人不在少数,听闻罗庄村拆迁,王明(化名)更为感慨。2002年,大学毕业后来到罗庄村落脚,那时他22岁,正赶上村里租房的盛行期。在他记忆里,这里当时遍地租房且价格低廉,更适合初入社会的自己。“工作单位就在附近,罗庄这里租金便宜,当时很多外地同事都选择在这租房。”王明回忆道,当时工资只有300元,和同学合租一间房,放了两张床,月租一人80元,尽管如此节俭,月底依然没有钱。“好在当时附近很方便,一住就是三年。”王明说,这里几乎可以找到满足生活的一切,夜晚随着路灯亮起,下班回到住处卸掉一身疲惫,空暇时,三五好友在小吃车前驻足,来上“几元吃饱”的快餐,开上几瓶啤酒侃着大山,很满足。
“听到拆迁的消息,同事们都是很感慨,大家一起回忆着过去的奋斗历程,仿佛就在昨天。”时隔20年,王明早已搬离罗庄,在德州也有了自己的住房,结婚生子后过上了较为宽裕的日子,他对罗庄的未来充满期待,希望这个自己梦想起步的地方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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