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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带我寻找迷路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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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带我寻找迷路的爱情金钱带我寻找迷路的爱情-第1张-宠物相关-宝佳网向前进的梦1676604109

按理说,木美应该是我嫂子,是我哥的第二任女人。

她没有。

她跟我哥同居以后,也不承认是我嫂子,她说,我只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嫂子——菜花。菜花曾经的确是我嫂子,但现在不是了,她是种田人李怀乡的女人了,她跟李怀乡又有了孩子。李怀乡四十五岁这年第一次入洞房,做了三十二岁菜花的第二任丈夫。据说,此男人结婚那天喝了二斤白酒愣是没醉。摸着菜花带去的七岁女儿,一口一个儿子的喊,幸福的模样好像那女儿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爱不释手。而小女孩儿却对他是连踢带打,不让他碰一下。李怀乡不管,就是叫她儿子!

木美没有理由不成为我的嫂子。她住在我哥给她买的望海别墅里,少说也得三百万,经常吃美国大餐,用LV手包,开宝时捷跑车,够风光的了吧。别忘了木美才二十三岁。应该说年纪轻轻就这样享受人生的女人,在我们平常的生活中,并不多见。但这就是木美每一天的生活。可是,木美亲口对我说:她并不幸福,并不快乐。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心想,你口是心非!我哥并不缺少女人!虽然你花容月貌一些,这年头,漂亮女人也不是稀有资源。你这纯粹是拿豆包不当干粮!

什么意思?我哥不值得你献身? “就像虫子和蝴蝶,其实,它们的幼年都是一个人,可是,给人的感受却不一样!虫子让你恶心。蝴蝶让你爱慕!赏心!”

“……”

木美承认,她花我哥的钱很随便,想花掉多少就花掉多少。但这不能表明她和我哥之间是一种纯粹的爱情关系。因为,一个肯为你大把花钱的男人未必真心爱你。

我惊得差一点儿瞪碎了眼球,也不能理解这些P话!恨恨地望着木美。心想,明明是爱慕虚荣,却要为自己找一个牵强附会的理由。事实上,无论她怎么解释,在我看来,她都是奔着我哥的钱来的,她为自己的不劳而获找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很多女人都想走一条这样的致富捷径吗?

木美你有什么例外吗?

不在乎钱大概只有我吧。因为我妈有很多钱,我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所有的钱都是我的。但我在乎爱情。自从我懂事以后,自从我认识了那个叫杜壮的男人以后,我再也没有对别的男孩动过心思,甚至,没有好好交往一个男人。

木美让我的爱情落花流水。

她是妖精。男人遇到这样的女人必定心怀鬼胎。而我的脸蛋不及她十分之一漂亮,当然甘拜下风!我讨厌她,恨她,但因为一个共同的男人,我又不得不和她成为朋友!眼睁睁看着她和我喜欢的男人拥吻,缠绵,甚至怀了孩子,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我很气愤,但又只能淡然一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谢谢上帝的恩惠!她没能怀上那个男人的龙子,所以,只能一次次去做人流。有次,她居然对我抱怨,他到底是喜欢她的人还是喜欢她给他生一个龙子,二十年之后,来接管他名下的产业呢?

“当然是儿子比你重要,他从来就不缺像你这样的漂亮女人!”我故意气她!

木美一直用无动于衷的目光望着我,她对我,从来都是轻描淡写的样子,就像她在我面前提起我哥时一样,也是轻描淡写,在我看来,这是一种轻视!就在我准备再次张口用恶毒的语言形容她时,一记耳光在我的脸颊上脆亮地响起。

电光火石般的速度,仇恨般的力量,让我在瞬间体验到了什么是不能承受之重!何止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我的脸颊痛得像是被谁当喝空了的易拉灌,狠狠地踩了一脚!却朗声笑起来。送她二个字:

“虚伪!” “你以为你哥是什么好鸟?他纯粹是流氓,是猪!是狗!是……!”

木美继续骂着,但是,她骂着骂着就哭开了。骂得气吞山河,泪流满面。她说:杜苗,你不知道,女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女人躲不开的命运不是自己,而是男人!男人!你懂吗?

一双杏仁眼哭成了烂桃状。

因为这句话,我和木美,从相互仇恨的情敌成为无话不说的闺蜜。她和我哥同居时才二十二岁,小我三个月,而我哥已经三十有五了。

杜壮是我哥。

说起我哥杜壮,绝对一个响当当的人物,连市长都和他称兄道弟,你说我哥是个简单的小人物吗?毛阿敏是以唱通俗歌曲大红大紫的,三毛是以写书轰动世界的,杜壮呢,他喜欢唱歌,从《两只蝴蝶》一直唱到《二○○二年的第一场雪》,天天跟小姐K歌。但就是唱不出掌声和水平,写书更是一窍不通,但他习惯于签字,大笔一挥,签字就是钱。

杜壮是一名成功的商人,私企老板,服装行业的巨头。

杜壮姓我爸的姓,我爸却不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我知道他不是我亲哥,就喊他杜壮,有时,干脆就喊他老杜,气得他朝我直翻白眼。杜壮喜欢我叫他哥。他曾经无数次这样对我说,杜苗,我这一生就想做你的好哥哥。

杜壮是我妈在内蒙古草原工作期间收养的一个贫苦牧民家的孩子。父母野外放牧时被狼吃了。二岁的杜壮成了孤儿,他还不是杜壮,而是哈瓦古力,被我妈我爸收养后,他成为杜壮,我妈调回青岛,他屁颠颠地跟着来了,满身的牛羊味。

谁能晓得,就是这个当年差一点儿被饿死的杜壮,一直吊儿郎当的杜壮,初中没毕业三天两头打架的杜壮,气得我妈三番五次想把他送回老家的杜壮,烧了三年锅炉又摆了多年地摊的杜壮,十年之后,成了拥有上亿资产的企业家。这使我妈频繁地学会使用了一个成语: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杜壮不再是以前被人骂的瘪三了,而是指手画脚,豪气冲天的杜壮。他走到哪里,必是高朋满座,轻歌曼舞,美女如蝶。他的蜕变是一个男人在商业社会中的蜕变。

我曾一度沉迷在杜壮的风光里。

木美在咬牙切齿打了我那一耳光后,一反常态地对我说,她一点儿都不喜欢杜壮的这个样子。浅薄!庸俗!我不屑一顾地看着木美,觉得她说这话是十二分的虚伪和矫情。既然不喜欢,还要义无反顾的献身?这又怎么解释?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既想当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

台湾作家刘墉说过,男女间所有的问题都出在爱的问题上。

在我看来,木美与杜壮间的爱一直有问题。

因为,在木美眼中,杜壮就是一个土匪!女人的土匪。当然,这话也只有木美可以说出来,要是换作我,或者菜花,以杜壮那德行,肯定翻脸,还会摆一堆理屈词穷的话来教育我,并用张作霖这个史无前例的人物引经据典——你懂什么呀?张作霖就是土匪,他要不是土匪,他儿子会成东北军的首领吗?土匪是男人的本色,乃英雄也。杜壮最后总结了一句名言:男人非土匪既狗熊。

杜壮不是最后一种男人。

但很长一段时间,确切地说,在二十岁到二十八岁之间,杜壮还真活得跟狗熊一样。常被他的老婆菜花骂得灰头灰脸,烧锅炉忘记加水,显些把锅炉烧爆炸!为此事,他被公司开除。他依旧吊儿郎当,后来,出去摆地摊,实际上,是菜花一个人在摆。他总想挣大钱,总也挣不到。菜花骂他是盼天上掉馅饼。杜壮不管,就是想一夜成为富人,一口吃个胖子。用杜壮的话说,那是一段迷惘而不堪回首的岁月。他长得壮实,白胖的脸庞,从他的外观上,看不出他是一个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男人。

杜壮第三个本命年来临的时候,可谓双喜临门,小小的公司争取到自营进出口权,这样,年内生产总值可以翻成N倍,突破二千万元大关。不论对于杜壮本人,还是公司,这都是举足轻重的一步。

第二件事是得到木美的喜欢。

对于男人来说,一生少不了三遇:机遇,财遇,艳遇。尤其是有了机遇和财遇以后,男人更渴望艳遇。

木美是在我二十二岁时,出现在杜壮的生活里,也同时出现在我面前。

我本能地抗拒着这个年轻女子的到来,她不安分的眼神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叛逆和疯狂。这样的女人不论走到哪里,注定是有故事的女人。她的到来,会把我和杜壮间那种亲密无间破坏得一塌糊涂。

木美谈不上漂亮,但摇曳多姿。也无法用顾盼生辉来形容。她笑时,弯弯的眉眼,会立马勾起对方相识的愿望和激情。如果说男女间最初的怦然心动就是一见钟情,杜壮对木美就是。杜壮对我说这话时,一点儿也没有顾及到我眼中因此产生的忧伤情怀。他一口一个妹妹的叫,叫得我心烦意乱,要不是我大吼一声,他还会继续对我说,他是如何如何喜欢木美。然后,我疯了一样跑出了房间,跑到了街心花园。

我只能用发呆来疗伤,用沉默来消化痛苦。

杜壮义无反顾地和我明媒正娶的嫂子离了婚。菜花带走他们七岁的女儿,杜壮离婚的理由堂而皇之,完全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半年之后,我的嫂子菜花就回到农村老家嫁给了光棍李怀乡。这件事,令杜壮打死也没想到。离婚时,杜壮没有掉一滴眼泪,但是,听到菜花第二次成为别人的新娘时,我的大哥杜壮,那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

杜壮喝醉的那晚,他哭了!把头埋在木美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我有很长时间看不起木美,看不起她的虚荣和浅薄。在我看来,她就是那种既想当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的女人。

“你不是爱杜壮的人,而是他的钱!”

“有什么区别吗?不管是哪一种爱,男人最终要的是你的身体,所以,对我来说,都一样!”

杜壮不是一个粗心的男人,但是,因为有木美的存在,那一阵子,他的确忽略了我的存在,他与木美相识月余,就魂不守舍,而我们在一起,已经二十二年了。

二十二年,像一条波澜不惊的河,缓缓地流淌,没有一点儿浪花和故事。我们之间,仿佛一杯夏日里事先晾好的白开水般,无色无味。

如果没有她的到来,我一直相信,我们之间会从无色无味到你是风儿我是沙的那种情感状态。木美一直盯着我的脸,像是X射线一样,具有无可抵挡的穿透力。我无力地把目光移向别处,我不要这个漂亮女人一眼看透我内心的孤独、茫然和无助。

就是从这一刻起,我有了离开这个城市的想法。

没有人能读懂我青春年少的伤痛,我的爱刚刚萌芽因缺少滋润而被枯死在夏天的烈日里。即使我走,也不会告诉杜壮,我会用不辞而别的方式。是让他痛苦还是自责?即使我真的在人间消失了,他又真的会痛苦吗?我在无数失眠的夜中,一直这样轻轻叩问自己的心灵。

没有答案。

木美又一次破译了我心中的谜。

她一针见血地说到了我的痛处——你不是逃避杜壮,也不是逃避我,而是你自己!我瞪着惊愕的眼神,望着木美,虚伪地对她说,不!我只爱我自己!

“可你,分明喜欢杜壮,胜过喜欢你自己!”

“以我的美貌,难道不会找到比杜壮更优秀的男人喜欢我吗?”

“……”

我无言地望着木美,恨她,也喜欢她。爱恨交织的眼神和心情。杜壮当然不知道两个年轻女人在背后为他唇枪舌剑。不知道,他沉浸在木美的欢爱中时,杜苗心中正荡漾着无与伦比的绝望和孤单。

我甚至想死,却要试着努力接受木美。接受他们在一起欢爱的细枝末节。而且杜壮会经常问我,为什么不叫木美嫂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叫!”我赌气道。

希望杜壮有第六感。可是,这个男人,他很让我失望。有一次,我在杜壮的逼迫下叫了一声嫂子。就是这声嫂子,木美有一个星期没有理我。她说,她不是我的嫂子。

不是!

她仅仅是杜壮的一个女人而已。她说这话时,脸上是无限漫长而温柔的伤感。我不理解她的意思。她说,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永远不能深切的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

有什么不好明白的呢?爱一个人,恨一个人总该明白吧,爱到几成,恨到多深,自己也总该明白吧。

不!没有这么简单。她反驳道。每一次欢愉或痛苦的经历都不尽相同,都有独自的味道,都是初次。一个男人,就是一个世界,一个纷繁复杂的世界。

我觉得木美真是一个麻烦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很聪明,就是在爱的问题上糊涂。用刘墉的话说,她是一个爱有问题的女人。

杜壮每个月有大半时间全国各地的飞,每天的工作日程排得很满。

木美是杜壮的专职女人,一个人住着二百多平方米的别墅,空旷而孤独。她不喜欢打麻将,除了看书,就是逛街,久而久之,街也逛得无处可去了。她希望我能陪她。而我,除了工作以外,也试着接受各色男人的约会,不谈爱情,仅仅是喝茶,跳舞。

诚如许易男对我说的那样——杜苗,只谈一次恋爱,只爱过一个人,是不是浪费了我们宝贵的青春了呢?所以,当许易男吻我的时候,我也激情肆意地回吻了他,但这并不代表死去活来的爱情。

这一刻,接吻和爱情无关。我们只是红尘之中同样寂寞的人而已。我们用接吻驱逐心中的孤独,以此慰藉着彼此苍白而空旷的心灵。我也曾以为,接吻和拥抱可以产生爱情。后来,我跟许易男在隐秘处,又做过这样的勾当,我们用嘴唇和身体一起期待爱情的来临。可是,我们也只是接接吻而已。

老是和同一个人,做同一种事情,也会厌倦的。就像天天吃馒头一样。

那天,我和许易男百无聊赖地在他的房间里无所事事,只能用接吻打发漫长的时光,手机清脆地响起来。是木美打来的。她问我在哪里,干什么呢?

我说,接吻呢。

她愣了一下,继而平静地说:“祝你们花好月圆。”

“为什么不问一下对方是谁?”我故作冷静。所以气氛就显得神秘而怪异。

“我不想知道!”

“你在吃醋?”

“早就想到的结果。”

我哈哈大笑。“不!是许易男。不是他!”

“你恋爱了?”

“没有,和爱情无关!”

这次哈哈大笑的是木美。“我们一起寂寞好不好?”

“不好,你的寂寞有希望,有出口,而我的寂寞永远都是暗无天日的。我们的寂寞是不一样的!”

守着那么成功的男人也会不快乐!谁相信呢?

可是,我相信。我相信木美是不快乐的,因为,她除了有钱,没有朋友,没有知己,她是杜壮的女人。

杜壮是谁?

你们都知道,大名鼎鼎的民营企业家,为社会创造了无数财富,他的女人是别人可以随便知己的吗?不可以!反过来说,她全部的生活是杜壮,而她只是他生活的N分之一。

她唯一的朋友是我这个情敌。

哈哈!简直是国际玩笑,但这是真的!杜壮去上海一个多月了,他说,把一个项目搞掂,不是KK歌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杜壮对大上海的地产业早就垂涎三尺。这是商人的本质,他的快乐在于不停地赚钱,哪里有钱赚,杜壮就会跑到哪里,并乐此不疲!

再次去木美那里,她依然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我心想,杜壮不是像蝴蝶一样飞回来爱你了吗?干吗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已经得到的够多的了,你明明是夺人所爱,还在不停地索取,抱怨,你到底要怎么样?

木美读懂了我脸上的表情。接着是她惊骇欲绝的目光。我讨厌她故作委屈的模样。还有煽情的眼泪。

她说:你不是我,你当然不知道我内心的感受。我不过是杜壮身上一件随时换洗的衣服。喜欢了就天天穿在身上,不喜欢了就扔在角落里,当臭抹布。

“你……杜壮对你哪点不好?为了你,他和我明媒正娶的嫂子离了婚,我的嫂子在绝望之中远嫁乡下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你想过我嫂子内心的感受吗?她和你一样,也是女人,而且和杜壮同床共枕了十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恩多少?十年夫妻又有多少情?为了你,他连孩子也不要了,为了你……”

惊骇欲绝的目光渐渐变得平静。木美凄凉地望着我。

“你不明白。女人一旦沦为男人的宠物,将是女人一生都无法走出的悲哀。”

“你当初不是努力又努力才成为杜壮的宠物吗?”我故意用刻薄的话刺她。

我在木美的表情中看到讥笑!她在讥笑我的浅薄。我还想对她说:木美,谢谢你善意的提醒,可惜,我没你风情,怎么能成为男人的宠物呢?我为这一张生满雀斑而无法成为某个男人的宠物而懊恼。女人沦为男人的宠物也得有几大关键要素。年轻,美貌,性感,我没有其一,也没有其二。所以,我悲哀地想,我永远也不可能想被哪个男人爱就被哪个男人爱,想被谁宠就被谁宠,虽然我是飞利集团公司最年轻的总工程师。

男人不喜欢这个。

“可是,他是占有!”

爱的极限是恨。这是我认识木美以后的醒悟。

杜壮是木美的初恋。

也就是说,杜壮是木美以灵魂和肉体同时接纳的第一个男人。她曾发誓,要把身体和初吻一起献给娶她的男人。杜壮把这些少女的第一次全都要走了,有一段时间,木美很想披上婚纱,做杜壮明媒正娶的新娘。但后来,她再也不跟我提结婚的事了。

“男人对你最好的承诺是结婚,让她披上洁白的婚纱。无论他怎么爱你,如果不想结婚,说明,所有的爱都是游戏。”

“你一直觉得杜壮是在游戏你!”

“男人爱你,不爱你,男人需要你,不需要你,总是有各种理由的。男人的各种理由,成了女人的命运,女人无法摆脱的命运。”

可是,在杜壮看来,结婚不过是当着众人宣布的一种诺言跟相爱没有多大关系。爱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别人的见证都是旁观,杜壮幽默地把结婚仪式比喻成工程监理,他不喜欢这种监理。

为了表示爱之彻底,杜壮给她买了这栋别墅,与菜花毫不犹豫地离婚了。据李怀乡的亲戚说,菜花第二次做新娘时,她的眼睛肿得像烂桃,腰间捆了十几道绳子。任李怀乡折腾了一夜,她就是不肯宽衣解带。后来,就见门前的那棵榆树下,坐着一个女人,眼神空洞,偶尔间或一轮。只是事隔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菜花疯了,她的女儿已经去省城读大学了。

女人幸福缘于男人,不幸福也是缘于男人。

杜壮不去木美那里过夜时,我就去那里。当我躺在杜壮躺过的地方时,我发现,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那张床在夜间所发出的浓稠气息。木美全身温软的气息,使人陶醉,她的乳房比我想像得要丰满,圆润,富有弹性。

难怪,杜壮那么贪婪地用身体爱她。这样女人的身体总能激起男人无限的欲望。

我们俩个在床上心照不宣地展览了一下各自的关键部位。然后,伸个长长的懒腰。我不知道有多少次在这张床上过夜了,不知道有多少次躺在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存留着昨夜气息的被子里,我似乎闻到了杜壮身上的每一缕气息。

我的脸立时火辣辣地热了起来。我躺在杜壮每次躺过的位置上,我想,我这是躺在谁的怀里?

杜壮是我哥,却不是我妈生的。他是我没有一点儿血缘的哥哥。

就在我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听见门锁拧动的声音,木美感觉到了声音,我们都心照不宣地知道,将要进来的男人是谁。然后,灯开了,我们的身体同时裸露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毫无准备。

按正常,他不该在今晚回来。可是,他此刻,正站在卧室的门前,有些醉意,扶着门框大叫:宝贝,想死我了。

我的心随着杜壮的声音,像羽毛一样,在黑暗的世界里无边无际地向下坠去,坠下去,坠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像是我不存在一样,杜壮伸手来抱木美,木美妖娆地叫着:讨厌,你好讨厌哦!人却倒在了他怀里。我大声咳嗽了一下,才止住了两个人的亲热。杜壮侧过脸,怔怔地看着我,然后,笑了,他说:杜苗,你也在啊,哥喝多了,所以,没看到你。

可你怎么能看到木美呢?心里这样想,但话到嘴边,我还是忍住了!他见我冷漠着眼神,伸过手来,很讨好地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小时候,杜壮就喜欢这样摸我的脸,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温柔的抚摸,摸我的脑门,头发,脸蛋。然后,骄傲地把我介绍给别人:我妹妹杜苗。杜康的杜,菜苗的苗。杜壮这样说的时候,我小小的心房充满无限温柔的自豪和陶醉,甚至是手舞足蹈地喊他杜壮。他总是嫌我不喊他哥。后来,我才明白,那是我心里隐隐的一个结,那结从六岁开始就盘根错节地缠绕。我六岁时,他十八岁。

杜壮,你不明白。

我的初恋在六岁的夏天里,被你那双温暖的大手,牵引上路。

……

我没有起床的意思,望着杜壮,望着他酒气熏天的脸。木美在一边望着我们,她望着我的眼神有一种本能的嫉妒。

我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笑!我为什么要走?我泛着青白的眼神,冷漠无比。此时,很不讲理。爱情就是不讲道理的,我为什么要装高尚?要文质彬彬地讲理?傻子才这样做!我的这个想法连我自己都猝不及防。我还是木美的好朋友呢?狗屁!杜壮朝我讨好的挤挤眼神,原来,他根本没醉,他知道我是谁!他有些微怔地望着我,我也直直地盯着他。

我是一百瓦的灯泡!其电量可以照亮一条街。哈哈……

我看得出来,杜壮和木美的眼神中有一缕正燃烧着的火焰,性爱的火焰。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我,伤害了我。从未有过的刺痛,像针尖划过一般,那么突兀而真实。然后,我遍体是伤。我开始找衣服,一件一件地往身上穿。穿得极慢,我想快一点儿穿上,想快一点儿离开,可是,却怎么也快不起来,原来,我的手一直在发抖,身体也在抖动。

我在等待木美挽留我,我在等杜壮挽留我,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挽留我的意思。我绝望地穿着衣服。

忽然觉得,我这样的胜利,其实是一种失败。

我停止了穿衣服的动作,取而代之的是眼泪,一滴一滴的往外掉。他们俩人睁着吃惊的眼睛看着我。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走—了—。

缩进被窝。

杜壮没有朝我发火,他继续温暖地抚摸着我的脸,温柔地说,杜苗,跟哥嫂睡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想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

我的内心缓慢地生出一缕轻轻的潮动。杜壮,你不明白,你到底忽视了我多久?我渴望你深情的注视,你的温暖就是小时候,摸着我的脸,叫我杜苗。从六岁开始,你一直活在我心里。

木美一定不知道我会是这样的决定。而我躺在宽大的席梦思上,那种心情一点儿也不比睡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好多少。我这个灯泡,瓦数十足地亮在一男一女中间。照亮温柔而绵长的夜。我把后背扔给他们俩人,仍然能感觉到床在动荡,感觉到木美和杜壮深情地拥抱在一起,他们像两条欲爱不能的蛇,紧紧地缠住对方。

我是他们眼中的一粒尘埃,可以忽略不计。

杜壮已经多久没来木美这里了?黑暗中,床像是浮在海面上的鱼漂。他们没有睡,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入睡的。

他们——他们,居然发出了接吻的声音。我再次蒙住了头,把被子扯过头顶,霎时间,暧昧而黏稠的气息,被隔开了。我在世界的这端,他们在世界的那端。接吻的嘴唇发出舒缓的呻吟声,一浪一浪地涌过来,盖住了我的哀伤和仇恨。

此刻,我是一个与他们的疯狂毫不相干的女人。然后,在哀伤和仇恨中沉沉地睡去。醒来的时候,阳光小鸟一样在房间里欢快地照耀着。木美望着我,满足地微笑,杜壮在后面,整个人都把她抱在怀里。她的笑容使我更加的孤独而无助。

我想,我其实可以比木美更风情。

早晨我离开时,木美让我吃早点。这是杜壮吩咐的事,他有吃早点的习惯,可我哪里有心情吃得下什么早点?我不想看到他们在我眼前眉飞色舞的传情。走到大街拐角,发现手包落在楼上,所以,赶在上班以前,我必须回去。我很轻松地推门进去,他们居然都没有听到我开门的声音。

我倚在门框上,好久都没有动。

他们——正热火朝天地做着在我面前无法做的事情。他们的欢爱——不!确切地说是杜壮,他的欢爱,也许真的是来自爱情,而非游戏。游戏的是我自己。因为杜壮不给我进入这个游戏的规则。他把我当成是杜苗。杜壮不可以爱上杜苗。他一定这样认为!就像我从来没把他当成杜壮一样。他的钱,我可以随便花,甚至他最喜欢的爱车,我都可以不打招呼随便地开走。以上两种特权只有三个人有:妈,爸,我。

就是他最喜欢的木美或者任何一个爱情中的女人都不可以,女人花杜壮的钱除了我妈和我以外,其他的都需要杜壮严格审查。

我在门框上倚了好久,虚脱一般慢慢扭转身,轻轻掩上门,像树叶一样轻轻飘到了大街上,飘啊飘。飘到哪里也不知道。

有人递过一杯矿泉水。

他在我眼前,我却看不清对方的面目。我的眼神一片恍惚。他告诉我,在我年轻的脸上看到了沧桑和疲惫。我抬起头,睁大眼睛,认真去看对方,是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男人,一个我从没正眼细看的年轻帅男人,我的助理,伊扬。而我,已经从大街上飘到了办公室。

矿泉水是伊扬递给我的。

我怔怔地望着他。眼神传达着这样的意思:我失恋了吗?这个时候,我不再是平时不苟言笑的上司。我是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孩子。我很无助!很受伤!

这沧桑一半是因为木美,一半是因为杜壮。

杜壮下午才回公司。递给我三十万订单。要我在十日之内发货。我懒得说话。他问我怎么了?我依旧沉默。

“你怎么哭了?”什么时间,泪流满面,而我全然不知?

杜壮轻轻擦掉我眼角的泪。我的头慢慢抵进他的怀里,哽咽道:杜壮,我要辞职!

……

第二天,伊扬神情激昂地抓住我的手,说:只要努力,人人可以成为杜壮那样的老板!“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很简单,我爱你。”

“笑话!你有什么资格爱我?况且,我根本就不会爱上你的!”

“我可以等你爱上我的那一天。”

“好啊,那你就继续等吧。”

伊扬依旧神情专注地望着我。毫不在乎我的话是不是伤着他了。房间里安静得连呼吸都听得见。阳光静静地照耀。

“可是,杜壮不会喜欢上你,永远也不会!”

像石头落地的声音一样真切的话语,穿过我的耳膜。我瞪大惊骇的双眼望着他。而他继续道:“杜壮只能给你颓废!颓废!你懂吗?”

我望着这个一度被我忽略了很久的男人,不知道能对他说些什么?我突然想起了远嫁他乡的嫂子菜花,想起了杜壮和她的小小女儿。我感觉到我内心的空洞和茫然。伊扬需要我的回答。而我,需要安静。需要好好的安静。

爱情不需要紧追不舍的逼问。

窗外的阳光正灿,一树的浓荫,带来夏日的清凉。立在窗前,目送着他离我而去的背影,像是霎时间坠入黑暗的深谷。

菜花是女人的悲剧。木美也会是吗?我害怕悲剧。害怕悲欢离合。

……

我一个人在深夜的酒吧中和陌生男子频频举杯的时候,木美找到我,她给我介绍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我酒意朦胧地望着木美。

“你怕我夺你所爱?”

“他比杜壮优秀!”

“别骗我!我没醉,什么都明白!”

“杜壮是你哥!”

“不是!他不是!永远也不是!”

“就算不是,他也不会喜欢上你!”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有人这样描述我和杜壮的关系。有种万箭穿心的痛。

任何男人我都不想见。男人遇到事情首先会想到自己怎么样,女人遇到事情,最先想来到她爱的男人会怎么样。这就是男女规则中游戏的不同。男人在激情中游戏女人,女人在游戏中耗损了生命,青春,毕生至爱。可是,怎么都想不到,第三天,木美把那个所谓的优秀男人拉到我面前,面对面的相亲。我木然地望着眼前的木美和年轻有为的男人。

我会喜欢上他吗?他哪点值得我喜欢呢?和他在一起可以,但是,他会容忍我心里一直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影子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会答应他的爱慕。

木美喝了半杯咖啡,然后开车兜风去了。只剩下我和这个男人面对面。他问我是不是要加一点儿糖。我说我喜欢苦涩。然后继续扭头看窗外的街景,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看着人间的灯红酒绿,熙熙攘攘。一扇窗子,世界就一分为二了。

我在里面,和一个陌生男人坐着,世界在外面。那个陌生男人是为求爱而来的。

“这样发呆虽然很诗意,不如我们去影院看电影。是部惊心动魄的爱情片子,不比《廊桥遗梦》逊色。”

这句话传到我的大脑里,已经是五分钟以后的事情了。木然地望着他,心情是莫名的忧伤。被他牵着手,在灯红酒绿中,我们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影院。我知道,木美极力想在我和这个叫满文的男人之间制造点儿浪漫和惊喜。而我,坐在影院中,面对惊涛骇浪的爱情,却,睡着了。

睡得一塌糊涂!

散场时都不知道,一直到满文摇醒我,问是不是睡得舒服?我白他一眼,舒不舒服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难道睡觉也要请示你?你是我的什么人?丢下他,挥手拦下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他跟着车子跑。杜苗,算我错了还不行吗?

什么叫算?错就是错!

一个星期之后,满文来找我。房间里还有伊扬。两个男人傲视地看着对方。那样的眼神让人想到成也男人,败也男人这句话。

相反,我在两个男人中间,突然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杜壮,我在报复你吗?可是,你没有机会亲眼目睹这样壮烈的场面,真是一大遗憾!

我对眼前的两个男人说:你们都打算娶我,我怎么能知道谁将来能成为杜壮那样的有钱男人?我怎么能知道谁更爱我?给我更多意想不到的幸福呢?而且,你们还得允许我在心里一直默默地喜欢着杜壮!

我觉得这样的求爱场面很诗意,很浪漫,我很喜欢!毕竟,有男人喜欢不是一件坏事。可是,事情就出在这儿,我过高地估计了我的魅力,也过高地估计了两个男人。其实,他们的心胸没有像海。而是一汪浅浅的溪水。

因为,当我说出不管谁娶我,都要允许我默默喜欢另外一个男人时,满文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说:你当着我的面出轨,还让我死心塌地地爱你,你以为你是仙女还是我是神仙?我差一点儿瞪碎眼珠。好多天前,还想和我海枯石烂,差点儿被他的话咽死!

伊扬说他有事,先走一步。你们好好谈。我看到,他望着我的眼神苍白而冰冷。他们走了,都走了。只剩下我颓废地坐在床边上,无所谓伤心也无所谓难过。男人本身就这德行!

杜壮为了让我开心,晚上开车去夜总会。只有我们两个人,开着红色宝马,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而去。杜壮一到夜总会就跟鸭子下河一样,自由自在,松松散散,打情骂俏。我不熟悉的杜壮,另外一个杜壮。

这就是男人吗?

这就是男人的本质吗?

为什么他们可以明目张胆的出轨,而女人在心里默默想念一下也不可以呢?

杜壮完全不顾我的存在,被小姐的莺声燕语弄得晕乎乎。坐在他一边的小姐,看上去也只有二十岁的样子,但驾驭男人的深谋远虑却是二十岁女孩子所不及。虽然,她不及其他女孩子风骚,放荡,直截了当。可是,她的样子让人想起一句话:小姐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淑女一些,以集结人气。淑女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放荡一些才有女人味道。我为杜壮的这副尊容无地自容。

现在的杜壮不是我眼中的杜壮。

现在的杜壮,没有男人的责任,道义,良知,只有需要和逢场作戏。我忽然为菜花的苦苦等候有一种深深的悲哀。为什么男人能够三妻四妾,而女人要从一而终?这是一种不公平的游戏规则,是男人强加给女人的!男人需要女人的痴情和贞洁。而女人却需要接受或者原谅男人在情感和肉体上的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并且,这样的错误于男人的一生中,要经历好多次,而且,被男人视为有能量的表现。

在夜总会里,从杜壮的身上,我似乎看到所有男人私下里的另外一副嘴脸。突然觉得恶心。再次面对杜壮时,那种恶心的感觉记忆犹新。

我就那样,再也爱不起来了!喜欢不起来了!他除了是我哥以外,还能是什么呢?

我所期待的男女关系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比如,我跟满文,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撞出火花,我只期望我们能成为朋友。灵魂相拥而非肉体紧紧裹缠在一起。但满文不屑一顾我这种愿望。我渴望异性真诚的友情和抚慰。他很想把我和他之间快速催化成那种亲密无间的肉体关系。他破坏了我的一种生活状态。

那么,伊扬呢?他愤怒地离我而去,也是因为我内心不够纯洁。

抬眼望去,我最喜欢的男人,杜壮,他正消受在一群小姐的香飞蝶舞中,早已经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本来是领我来开心的,却自己去寻找开心去了。是啊,杜壮活得没错。快乐就是要自己去寻找,去创造。我坐在幽暗处,一缕倦怠爬满我的心,又渐渐爬上我的脸,慢慢喝着一杯没有加糖的咖啡。一缕苦涩的气息,溢满身心,和我二十二岁的如花年华。这幽暗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杜壮在K歌。是黄莺莺的《哭砂》

我在忧伤的音乐中,等待杜壮发现我在角落里的伤情。那句歌词深深剌伤了我的内心——宁愿我哭泣,不让我爱你。

他依然在唱。

……风吹来的沙掉进我眼里,谁都知道我爱你,宁愿我哭泣,不让我爱你……

眼泪不停地涌出眼眶,视线一片潮湿和模糊。忽然很想许易男,想起和他接吻的感觉,整个晚上,我一直都在回忆他吻我的感觉。此刻,他在哪儿?做着什么?是不是也会想起我?不知道过了多会儿,我在模糊中跑出了那家夜总会。

夜醒着,店门纷纷敞开。媚眼的灯纷纷亮起来。男人各个像睡足了的猫,睁着他们猫一样明亮十足的眼睛,机警地盯着来来往往的女人。而女人,也像是要上轿的新娘,施了粉,喷了香水,花红柳绿。她们才是夜的天使,妖娆的开放。她们使漫长的夜有了姹紫嫣红的韵味,连空气都是黏稠而暧昧的气息。我在这样气息的街市中,走成一株孤单的女人风景。走了很久以后,坐在一棵树下,原来是那家影剧院,正放着夜场电影。女人那种亢奋的声音,伴随着夜的空气,传遍了整个城市,可以想象,女人的放肆和快活。带着一缕男人的激情,她在黑夜里肆无忌惮地对男人说:宝贝,我需要你,我不能没有你。

我冲着剧场的方向坐着,想象着影布上的画像,精彩而又刺激。

一个男人从路边经过,使劲儿地看我,盯着我的目光像苍蝇一样。走了很远,又绕了回来,在我的前方的不远处磨磨蹭蹭着,终于,还是走向了我,用猫一样的亮眼望着我。我看得清楚,这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他的眼睛里正冒出一股邪恶的火焰。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他嘿嘿笑了一下:“打洞吗?”

他以为我坐在这里是等待一拍即合的男人做皮肉生意,他以为我不明白打洞是什么意思,用手指围成那样暧昧的形状,另外一只手指来来回回的抽动。然后,他继续重复了刚才那样一句话。

“钱随你。”

我的眼神差一点儿可以杀死人啦!转身走掉,背后却是奇冷。那是单身的夜行女子遭遇坏男人时后怕的感觉。

孤单至极。

这个晚上,我哪也没去,没有回我的单身公寓,也没有去木美那里,而是回了我妈的家,想躺在她的被窝里,却发现,妈和爸的卧室早已经黑成一片。均匀的呼吸声告诉我,他们早已经睡着了。

我终于想明白,辞职,离开公司,离开杜壮。杜壮有一万个不同意的理由,其中一条就是,他只有我一个妹妹,他给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笑话,我虽然没有那么多钱,但我也从来没缺过钱。如果我家缺钱,当初,我妈就不会把你收养回来。你也不会成为今天的杜壮。说不定还在内蒙古大草原上放羊呢。

“木美可以帮你打理。”

话刚一出口,杜壮就火了。火了的杜壮一字一地的对我说:“她不过是我的一个女人而已,杜家的产业必须由杜家人来经营。她已经不劳而获了。今天是我的女人,明天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我怔怔地望着杜壮。心想,你那么爱她,也没有爱到要给她一个名分的地步吗?

“木美喜欢你。”

“没错,她是喜欢我,喜欢有钱的我,呼风唤雨的我,无所不能的我!”

“杜壮,你其实不懂女人的心。”

杜壮不耐烦地吸烟,他从来不屑一顾和我讨论男女关系,讨论爱不爱的。他只相信,钱带给一个人温暖而自尊的感觉,相信爹妈的养育之恩是真实的。他经常对公司的员工讲,你再有本事,如果爹妈不是含辛茹苦供你读书,你哪有什么挣大钱的本事?他说,有钱有红粉知己,有钱才更能体现男人的价值,才能谈到自尊和形象。

我忍不住揭他的短处:杜壮,男人有钱都像你这样,进了酒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坐拥天下美女,忘记糟糠!

你甭说那个!杜壮一摆手。

杜壮终于在上海建立了分公司,而我就是分公司的总经理。其实,这个位置,木美觊觎了很久。当我出现在可以容纳几百人的会议室,看见所有的管理人员对我投来敬佩的目光时,我的心情真是爽极了。

这半年,杜壮一直在海南,那里也要筹建分公司,我要他和木美快一点儿生一个儿子。杜壮一直想要一个儿子。这也是他和菜花离婚的一个原因。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不说她好不好?

“你们……”

木美失踪了。

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除了带走信用卡上的一百万以外,什么也没有带走,包括换洗的衣服也没有拿走。手机是空号。

黄昏以后,结束一天的工作,我站在我宽大的房间玻璃墙边,霎时间体验了木美的所有感觉。也许,女人都怕黑暗淹没吧。她去了哪里了呢?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她还恨我喜欢着杜壮吗?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过家居小女人过的那种平凡生活去了呢?那个男人是英俊还是凡夫俗子?是一掷千金还是两手空空?想了种种可能,也没有想出结局来。女人的结局和命运不是想象出来的。

我不再怨恨木美了,我想真心和她成为朋友。

还有许易男,静下来,就会想起和他在一起接吻的感觉。发了短信给他:你过得好吗?他立马回过来:你在想我们的过去吗?

整个晚上,我们一直都在发短信。

他是一家公司的网络工程师。

睡去是后半夜的事了。朦胧中听见一阵低语。我努力睁开眼睛辩个究竟。先是一个女人妖娆的声音:我是你的,你带我走吧,带我们的爱情走吧。男人慢吞吞地依旧没有说话。女人不依不饶地追问:那我怎么办?我不是你的女人吗?男人依旧沉默着。

从来只有新人笑,有谁知道旧人哭。

阳光透过窗纱照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醒了,宽大的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原来,那不过是一个梦境。窗外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正摇曳着满眼的绿。夏天来了,一只小鸟在枝丫间跳来跳去。然后,打开电脑,我就看到了一封陌生地址的邮件:

杜苗。我知道,你爱我也恨我,而我对你亦是同样的感觉,我们之间,用四个字形容非常合适:爱恨交织。

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也在为我和杜壮之间的事耿耿于怀。我走了,可他仍然不是你的,你不能怪我!这不公平。我走出那栋别墅,一切往事就成了远去的风景。我跟杜壮之间,注定是这样的结局,尽管,我努力地喜欢过他,努力地适应他的一切,可是,我依然没有和他成为爱情的连理枝。我不后悔,毕竟用心爱过,拥有过。我明白你在杜壮眼中的位置,你嫉妒他对我的爱,可你也应该明白,我也嫉妒他对你的爱。因为,他对你的爱无欲无求,对我的爱要求对等的付出。其实,我不认为你做他的情人比做他的妹妹还幸福。妹妹,意味着不论何时何地,你可以永远拥有她,可以不看他的脸色对他大呼小叫。而情人,却永远也不能,要处处看他的脸色,适应他,包容他。

如果你执意要选择爱情,未必不是我的结局。男人和女人生活在一起,光有金钱是不够的。女人把金钱当做爱情的入场券,是致命的错误!就像当初我选择杜壮,想过有钱女人的生活,渴望流光溢彩。当我用青春和美貌换来这些梦寐以求的东西时,才发现,原来,这样的渴望根本不是自己真实的渴望。

沧海桑田以后,女人才明白,她真正的渴望是一个爱她且平凡的丈夫。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有钱男人手里的一只宠物。他高兴时,山珍海味任你吃,名牌时装任你购置。不高兴时,十天半月,你也见不到他的影子。女人最怕情感的孤独和漂泊。女人最傻的是把爱情当做事业来经营,你想想,一个呼风唤雨的有钱男人,他会乖乖地让女人来经营他吗?

男人的世界是世界。女人的世界是男人。男人只为事业,为金钱,为权力而殊死搏斗,不会为爱情,哪怕是真爱而疯狂。梵高是例外,求爱不成,就把耳朵割下来,送给心爱的女人,而那女人也只不过是一个妓女而已。因为梵高贫穷得一无所有,从来没有女人愿意心甘情愿被他喜欢。

爱情是女人生命的全部,却是男人生命中的花朵,点缀,是树的叶片,而不是枝干。杜壮也一样,我曾经为他心仪,也为他心碎。我知道他有许多女人,仍然不顾一切地喜欢上了他。爱上他的时候,我把自己弄丢了,竟然不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你不在乎钱,我是因为小小的虚荣而爱上他,我在乎钱多钱少,你只在乎男人是不是真的爱。所以,你一直徘徊在爱的旅程上。

现在,我粗略地和你说几句满文吧。

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你们之间该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而发生在我们身上了。曾经,我为奢华和富贵做了杜壮的女人,现在,我为爱情离开了他。我跟满文同居了,租住在一套二间的房子里,我在一家公司打工,满文对我很好,勿念。告别二十岁的日子,曾经的爱原来是如此的沧海桑田,杜苗,我走了,请多珍重。

就在我泪流满面想给木美回信时,手机响了,是短信。

按下阅读健,就看到了许易男发来的内容: 一个人寂寞,不如我们一起寂寞,想吗?

看着这条短信,久违的温暖溢满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