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抱书

小时候我们那家家都有猪栏，户户都会养着一两头猪。记得自己小时候总是那么馋，天天盼着能有肉吃，特别是猪肉馅的饺子，想想都会流口水。所以就时不时去猪栏看看，看我家养的小花猪长大了没有。

自家养猪除了能卖钱，最主要的还是过年能痛快地吃上几天的炖肉，还有咬上一口会流油的饺子。为了让猪能吃饱、快长，我从不嫌累，每天都会到地里去打猪草，和上玉米或地瓜粉，这样小花猪吃得会特别香。

那一年中秋节快到了，我们家从过完年到现在，才吃了两次肉，爸妈也不容易，实在没钱买肉让我们解解馋，就打算早点把小花猪卖了。爸爸早上去了村里有名的屠户郑老二家，请郑屠夫来我家看看小花猪可以出栏了吗，再给估一下价，值多少钱。

上午大概十点多，郑老二就一摇三晃的来到我家，进门先和我爸说了一会话，才走到猪栏前，隔着栏门望了望小花猪。我一直以为猪是最笨的，没有脑子更不会有灵性，小花猪见有人来，还以为是给它喂食呢，用前腿撑起脑袋朝外张望。郑屠夫只站了一会，也没吃茶谈价就走了，听爸爸说，郑老二嫌猪小了点，出的肉少，不收。郑屠夫走后，我就去喂小花猪，和往常一样，我和了一大锅猪草玉米糊，倒进猪食槽里，关上栏门就回屋了。

吃过中饭我去收拾猪食槽子，奇怪，小花猪一口没吃，只静静地躺在角落里。我赶紧去赶它吃食，可任凭我怎么赶，怎么劝，小花猪还是不吃。这可把我急坏了，赶紧跑去告诉妈妈，“咱家的小花猪不吃食了，我怎么赶它也不动，躺在角落里只哼哼。”

妈妈也赶去看，“是呀，一点没吃，早上还好好的，这是病了吗？”

“孩他爸，你快来看看，小花像是病了，不吃食。”妈妈回头就去喊我爸。

爸爸从北屋走出来，冲妈妈说：“没事，小花很聪明，是看见郑老二受了惊吓，明天就会好的，饿一天也没事。”

爸爸的话让我着实吃惊不小，原来小花一点都不笨，虽然它从没见过郑屠夫，可从郑屠夫的眼神里，却能读懂这是个凶手，专门杀猪的凶手。小花不吃食，只所以躺平在猪栏里，原来因知道了自己不是家里的宠物，而是养肥送去宰杀的小猪。

从那以后，小花猪看到我送来猪草玉米糊，再也没有以前的欢快了，每次吃得量也少了些。到了年底，爸爸说小花猪没有去年那头猪长得好，现在卖肯定卖不上价，过年就买点肉，少吃点，等明年小花养肥了，买个好价钱，自家还能多留点肉吃。

那时我还小，懵懵懂懂地认为小花猪躺平，是为抗议我们要卖掉它。现在经历过人生的起起伏伏后，才真正理解那头小花猪，躺平不只是抗议，更是一种对生存的无奈。与其最后肥肥的被宰杀掉，不如食不裹腹的多活几天。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其实也有许多无奈，希望与现实常常相差甚远，不管怎么努力，总也无法达到自己的目标，因为我们无法跳出社会的游戏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