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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我至今才明白了,妈妈为啥要赶走爱我的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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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宋雯洁发现,女儿廖秋秋最近不正常。

晚上,廖秋秋又是七点多才到家,进门时还哼着小曲儿,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宋雯洁坐在餐桌旁,将身上的披肩拢了拢,问道:“你怎么又回来这么晚?”

廖秋秋笑嘻嘻回答:“晚高峰堵车呗。”

宋雯洁盯着她换鞋、换衣,冷不丁问道:“你谈恋爱了吧?要是这事,大可不必瞒我,早点把人带回来给我看看就行。”

廖秋秋呵呵笑:“没谈。谈恋爱就要结婚,结婚就要生孩子,我担不起那份儿责任,绝不祸祸人。”

宋雯洁梗住。

当然,廖秋秋说她没恋爱,宋雯洁还是相信的。

主要是因为廖秋秋身上确实没有恋爱味儿。

比如晚饭后,母女两个人会一起看场电影,长达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她连手机都不看一下。

而且还是天天如此,热恋中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所以,每天晚回家一个小时的事,就更令人存疑。

但廖秋秋这个死丫头,似乎并不想说实话。

宋雯洁实在不放心,决定自己去查查这件事。

她并不认识廖秋秋的同事,无人可打听,所能想到的笨方法就是跟着廖秋秋下班,看看她到底去了哪里。

那天,宋雯洁乔装打扮,一路尾随廖秋秋,果然发现了端倪。

廖秋秋撒谎了,她下班后确实没直接回家,而是直奔大东区的一座老小区。

老小区没物业、没门卫、没电梯,墙面门面贴满小广告,花花绿绿得让人眼晕。

宋雯洁一直跟到楼道单元门,因为担心暴露自己,便没有跟着上去。

02

宋雯洁跟人的时候还算顺利,在回去的路上比较坎坷,她赶上了一场大雨,淋成了落汤鸡。

好不容易加价打到车,到家后,宋雯洁赶紧泡热水澡、喝姜汤,但还是感冒了。

廖秋秋一进家门,就看到窝在沙发里、裹着毛毯、不停打喷嚏的宋雯洁。

她问道:“妈,你怎么感冒了?吃药了吗?”

宋雯洁憋了一个喷嚏,眼泪哗哗淌,吸溜鼻子说:“吃过了。晚饭我没有做,你自己点外卖吧。”

廖秋秋问:“你吃过了吗?”

宋雯洁摇头。

廖秋秋:“我去给你做点面条吧,感冒吃点热乎的好。你等着,马上就好。”

看着廖秋秋的背影,宋雯洁心里无限安慰。

当年的宋雯洁,实在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妈妈。

她事业心极重,宁肯把年幼的女儿扔到单位家属大院留给保姆带,也要跟着廖秋秋爸爸还有其他同事一起做地质勘探工作。

最长的一次出差持续了两个月,宋雯洁回来时,与小小的廖秋秋互不认识。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可以说,她与廖秋秋的母女情基础,其实非常薄弱。

为了这事,当时亲友都没少劝宋雯洁,让她把工作调回来,做个文职,方便照顾女儿。

但宋雯洁一直不肯,她觉得有保姆、有大院同事和托幼老师就够了,她和孩子爸爸隔三差五会回来看看。

她无比热爱她的工作,舍不得离开,哪怕条件艰苦、环境恶劣,但她从中找到了人生价值。

她到现在也觉得,当年包着红纱巾、穿着又脏又粗的工作服,被烈烈风沙割得满脸风霜的自己,是最美的。

她与秋秋爸爸因为爱情而结婚,秋秋是他们的爱情结晶。

她一直放养着这枚爱情的结晶,为人妻、为人母也没能让她对“家”这个概念有深刻的认识。

03

说来讽刺,她开始想要好好经营一个“家”的时候,是在家破以后。

廖秋秋十二岁那年,地质勘探队在作业过程中因突发对流天气遭遇意外,十人小分队中有两人不幸遇难。

秋秋爸爸是其中一个。

那个撕心裂肺的场景,宋雯洁至今记忆犹新,只是不敢回想。

事故发生后,单位将宋雯洁调回,给她分配了一份安稳的文职工作,宋雯洁这朵洒脱的戈壁之花就此凋落。

她回归了家庭,成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母亲。

但因缺乏经验,她这个妈妈做得相当不成功,也谈不上母女俩到底谁照顾谁。

就比如现在,廖秋秋看到宋雯洁生病时,会马上想到给她做点热乎的流食。

若是调换位置,宋雯洁肯定慌乱,只知道带人去医院挂水。

廖秋秋很快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宋雯洁看得食欲大增。

她抄起筷子,笑着说:“你这碗面条做得太成功了,妈妈都想拍照发朋友圈。”

廖秋秋又端出来一碗自己吃:“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经常做。快点吃,吃完再吃药。”

宋雯洁先喝了两口汤,然后挑起一筷头面条送进嘴里,吃着吃着,脸色就变了。

她先是从面碗里捞出一大块姜,没有切碎,而是用刀背拍散了;

而后她又看到面条里的两只虾分别开背抽掉了虾线,但是没除壳;

最后舀起一勺汤细品,果然有股果酸味儿。

她从碗底翻出一颗山楂来,送到廖秋秋眼前,问道:“你天天下班晚回家,是去见她了吧?”

廖秋秋脸色变了,不吭声。

宋雯洁将山楂挑出来,扔进垃圾桶里,笑笑说:“刀背拍姜、开背抽虾线、炖鸡汤放山楂,这都是她的做饭习惯。”

04

廖秋秋见状,没有否认,点点头:“是的,每天晚上回家那么晚,就是因为去看白姨。”

宋雯洁淡淡问道:“她现在还好吧?我算算哈,她现在应该有六十岁了吧?”

廖秋秋:“六十二岁。白姨过得不好,一直独居,身体也不行。早些年用积蓄补交了社保,现在就靠那点退休金过活。”

宋雯洁讪讪问道:“你们怎么联系上了呢?”

廖秋秋:“两个月前公司组织野餐,我去菜市场买牛肉,刚好遇到她在旁边买鸡骨架。

她没认出我,但是我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她已经老得脱相了。”

宋雯洁没话说,廖秋秋叹道:“毕竟,她带了我十二年。”

宋雯洁脸色不太好看,将面碗放下:“你去看她就说去看她,我还能拦着你吗?有必要瞒着我?”

廖秋秋:“当年你们闹得那么难看,你把她赶出了家门,我瞒着你,还不是因为怕你生气吗?”

宋雯洁将头扭向一边:“她都跟你说什么了?估计没少说我坏话吧?”

廖秋秋冷笑:“好话没说,坏话也没说,白姨根本就没提过你。”

宋雯洁起身要走,廖秋秋喊道:“妈,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非要赶白姨走?

她带了我十二年!

从小到大,她像妈妈一样爱我!你为什么要赶她走?”

宋雯洁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冲上喉头,又被她狠狠吞咽下去。

她该怎么说呢?

难道告诉她,就是因为白姨像妈妈一样爱你,所以我才赶她走?

廖秋秋四岁那年,生病发烧,宋雯洁赶到医院时,躲在病房门后,看见白姨抱着昏睡的廖秋秋哭。

嘴里还一边说着:“我的芸芸,你快快好起来吧,妈妈好想你。”

这一幕让宋雯洁心里非常不舒服,但她体谅了白姨。

芸芸是白姨的女儿,因为一场大病去世。

白姨因此与丈夫离婚,独自带着对女儿的思念在陌生的城市里求存。

当时劳务中介特别提到,白姨不肯做别的工作,只想给人带孩子。

05

廖秋秋8岁时,学校为了庆祝母亲节,让每个孩子都为自己的妈妈准备一份礼物。

那时宋雯洁刚好结束一个勘探项目,回家想和女儿亲近亲近,却发现女儿根本不想跟她说话,每天都和保姆白姨黏在一起。

晚上,等女儿熟睡后,她悄悄溜进女儿的房间,想偷偷把自己收集到的一块紫晶与方解石共生石送给她,算是一个小惊喜。

在她拉开抽屉的时候,发现了一张手工制作的贺卡,上书“母亲节快乐,祝您平安健康”。

那张简单的贺卡,让宋雯洁感受到了母亲的幸福。

而后几天里,她一直都在等待那张贺卡。

然而,直到廖秋秋发现了矿石礼物,直到母亲节过去,直到宋雯洁要重返项目现场,她也没看到那份贺卡。

令她没想到的是,在临行前一夜,她路过保姆白姨的房间,看到那张贺卡,正立在床头柜上。

廖秋秋十二岁那年,爸爸意外去世,宋雯洁带着悲痛回家了。

她开始把家庭看得重要,然而,她很快就发现,家不是她的项目现场。

那些被她应用自如的勘探工具、计算公式、地理知识统统派不上用处。

她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家人,也不像矿石那样,愿意被她研究、被她分解、被她雕琢。

她的生活失控了。

每一天,女儿只和白姨黏在一起,她感到无限的孤独。

让她赶走白姨的导火索,其实是一篇作文,作文的题目是“我的妈妈”。

但是,她从这篇作文里,没有找到一点关于自己的描述。

廖秋秋,一个读五年级的、完全懂事的十二岁小姑娘,她在这篇作文里,写的是陪伴她从小到大的白姨。

作文最后一句是:她并不是我的妈妈,但她胜似我的妈妈。

看到这句话,宋雯洁非常难过。

过往桩桩件件串联到一处,加之她尚未从生活变故中缓过气儿来。

她找了个借口和白姨大吵一架,在廖秋秋的嚎啕大哭中,直接辞退了她。

06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宋雯洁不知该怎么与现在的廖秋秋说。

时过境迁,她已不是当年的她。

如今再回忆起来,她也会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虽然心有芥蒂,但说到底,白姨将她的女儿视为己出,成全了她在辽阔戈壁上风光浪漫的那些年。

万千感慨,到如今,也只是对廖秋秋关照一句:“她曾对你好,你现在惦记她,那你就好好孝敬她呗。”

廖秋秋说:“我一定会孝敬她的。因为在我十二岁以前,我只有她。”

此后,廖秋秋再也不避着宋雯洁,大大方方去看白姨。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有天晚上,廖秋秋到八点还没回家。

宋雯洁很担心她,给她打了几通电话,廖秋秋接通时,拖着哭腔:“妈,我跟白姨在医大一院,白姨病了,病得很重。”

宋雯洁心里一惊:“你在那里不要动,我去找你!”

宋雯洁赶到医院时,白姨刚刚解决病床的问题。

她经过抢救,已经清醒,看见宋雯洁,瞪大了眼睛,而后笑了,嗫嚅着,叫了声:“雯洁。”

宋雯洁上前握住她那干枯的手,轻轻拍拍:“只管好好养病,钱的事不用操心。”

白姨摇摇头,没说什么。

次日,白姨的PET检查结果出来,肝癌晚期,癌细胞全身扩散,情况很不乐观。

宋雯洁翻着厚厚的一本检查结果,问身旁的廖秋秋:“你天天去看她,就没发现异常吗?”

廖秋秋抱着头,不吭声,泪珠子噼里啪啦往地上砸。

稍稍平息情绪后,她说道:“她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妈妈,你知道吗?有一段时间,我特别恨你。”

宋雯洁抬起惨白的脸,看着廖秋秋,她苦笑着:“你把白姨赶走了,相继换了两个保姆,她们对我一点都不好。

你根本不会明白,你把白姨赶走对我意味着什么、对她意味着什么,你生生割断了我们十二年的感情!”

“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感情!

你知道这对一个没有妈妈陪伴的女儿、彻底失去女儿的妈妈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吗?

那是抱团取暖、相依为命的牵绊!”

07

廖秋秋的质问在耳边回荡,宋雯洁无声哭泣。

她如今也想不明白,当年的自己,为何那般刻薄,竟然会容不下一个那样好的人。

她们三个明明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她明明可以慢慢找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然而,她太心急了,忽略了缺位许久的现实。

她等不及慢慢融化隔膜,她面对女儿的冷漠和排斥,毫无办法。

于是只能愚笨地剥夺她身边的爱,以此提升自己的存在感,获得施展母爱的空间。

廖秋秋无力地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吁叹:“我小时候不懂,长大后看懂了人性,才想明白,当你想要成为一个好母亲的时候,白姨对我尽心尽力都是错。”

宋雯洁绞着手,哭声说:“对不起,秋秋。”

半月后,白姨去世。

宋雯洁陪同廖秋秋将白姨的骨灰送回她的老家。

在白姨的墓前,放着廖秋秋送她的那张贺卡,因为被白姨塑封上了,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也只有一点点脱色。

就好像,那个母亲节是不久之前的事。

宋雯洁看着那张曾引起自己嫉妒之心的卡片,良久无言,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时,一阵清冽的山风袭来,拂过黄土,掀翻了卡片。

岁月终会被埋葬,唯有爱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