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冠男

关于鼠疫的由来与历史溯源，在文章《人见死鼠如见虎：鼠疫的前世今生》中已多有梳理。那么，除了鼠疫，还有什么疾病是由动物传染给人类的？人们又应该如何预防呢？

什么是人畜共患病？

目前已明确记载的人兽共患病超200种，根据世界动物卫生组织的资料，60%的人类病原体来自动物，75%的新发传染病为人兽共患病，70%人兽共患病为自然疫源性疾病。

人畜共患病，或称人兽共患病、人兽互通病，所对应的英语单词均为zoonoses。该词系1951年由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提出，定义为“在人和脊椎动物间自然传播的疾病和感染”，即人类和脊椎动物由共同病原体引起的、在流行病学上又有关联的疾病。

人畜共患病的类别

1、动物源性人畜共患病(Anthropozoonoses)

由动物传给人。病原体在野生动物间保持延续，储存宿主为野生脊椎动物，人因偶尔进入这些疫源地而感染疾病。

2、人源性人畜共患病(Zooanthroponoses)

由人传给动物。病原体主要在人间保持其世代延续，储存宿主为人，偶尔可由人传给动物。

3、源性人畜共患病(Amphixenoses)

疾病在人间和动物间均有流行，既可由动物传给人亦可由人传给动物的人畜共患病，人和动物均为其储存宿主。

动物传播的人兽共患病

“禽流感”“狂犬病”，还有什么病毒是由动物传染给人的呢？

HIV病毒：喀麦隆黑猩猩→人

艾滋病是感染HIV病毒引起，HIV是一种能攻击人体免疫系统的病毒，它把人体免疫系统中最重要的CD4T淋巴细胞作为主要攻击目标，大量破坏该细胞，使人体丧失免疫功能。

HIV病毒

因此，人体易于感染各种疾病，并可发生恶性肿瘤，病死率较高。HIV在人体内的潜伏期平均为8～9年，期间可以没有任何症状地生活和工作多年。主要通过性接触、血液接触和母婴垂直传播，不会通过空气、皮肤或者唾液传染。

艾滋病病源历史广泛，人们为了追溯其来源耗费了许多精力，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对第一个“零号病人”基坦·杜加的研究了。

基坦·杜加

虽然在上世纪80年代，杜加成为艾滋病的罪魁祸首，但这种病毒其实是20世纪初由喀麦隆南部的黑猩猩传染给人类的。2015年3月4日多国科学家研究发现，艾滋病毒已知的4种病株，均来自喀麦隆的黑猩猩及大猩猩，人类首次完全确定了艾滋病毒毒株的所有源头。

乙脑/西尼罗河病毒：家畜→蚊子→人

流行性乙型脑炎病毒简称乙脑病毒，首次于1935年在日本从患者脑组织中分离获得，故又称日本脑炎病毒。

乙脑流行于热带及亚热带地区，经蚊媒传播，主要侵犯人及某些动物的中枢神经系统，是威胁人群特别是儿童健康的重要人兽共患传染病。

临床上主要表现为高热、剧烈头痛、恶心、呕吐及意识障碍等症状，重者可出现强直痉挛、惊厥及脑膜刺激征，甚至出现呼吸衰竭而死亡等。

人被带毒蚊叮咬后，大多数呈隐性感染，只有少数人发病为脑炎，但其病死率达20%～30%，且30%～50%的幸存者有神经系统后遗症。

野生鸟类和猪是乙脑病毒的主要储存宿主，猪还是扩增宿主，三带喙库蚊是主要的传播媒介，而人类是乙脑病毒的终宿主。另外，一些其他种类的脊椎动物也被证明可以自然感染乙脑病毒，其中也包括蝙蝠。

西尼罗病毒最初是1937年从乌干达西尼罗地区一名发热的妇女血液中分离出来的，因此得名为西尼罗病毒，与乙型脑炎、圣路易脑炎、黄热病、登革热、丙型肝炎等病毒同属。

西尼罗病毒

鸟是该病毒的储存宿主，是最主要的传染源，目前已查明有70多种鸟与传播该病毒有关，如乌鸦、大乌鸦、喜鹊、蓝鸟和灰鸟。

除此之外，马、蚊子和人都可以是它的传播宿主，所有未接触过西尼罗河病毒的人都是易感者，老年人和免疫力弱者易发病、病死率高。

SARS病毒：中华菊头蝠→果子狸→人

重症急性呼吸综合征是一种由SARS冠状病毒（SARS-CoV）引起的急性呼吸道传染病，发热、干咳、胸闷为主要症状，严重者出现快速进展的呼吸系统衰竭。病毒主要传播方式为近距离飞沫传播或接触患者呼吸道分泌物。

SARS病毒

2003年，非典在中国爆发，开始大家都误以为果子狸是病毒的宿主，因为最早的感染者均与野生动物有接触的历史，或是野生动物的交易人员，或是餐馆的厨师、服务员。

于是科学家们瞄准了野生动物市场，并很快就在市场上的果子狸体内分离和检测到了和SARS病毒完全一样的病毒。

十余年后，SARS病毒的自然宿主中华菊头蝠才被研究者揭露出来。果子狸只是病毒的中间宿主，是把SARS病毒从中华菊头蝠身上传播给人的一个“中转站”，菊头蝠才是病毒的源头。

果子狸

中华菊头蝠

布鲁杆菌：野生动物/家畜→人

布鲁菌病，简称布病，也称“波状热”，是布鲁杆菌感染引起的人畜共患传染病，属自然疫源性疾病。临床上主要表现为病情轻重不一的发热、多汗、关节痛和肝、脾、淋巴结肿大等。

已知有六十多种动物（家畜、家禽、野生动物、驯化动物）可以作为布鲁氏菌的储存宿主。布病往往先在家畜或野生动物中传播，随后波及人类。

布鲁杆菌

羊（山、绵羊）、牛、猪既是动物布病也是人类布病的主要传染源，鹿、犬等其它家畜为次要传染源。不分年龄、性别、种族，人类对布病普遍易感，感染发病主要取决于接触机会。

埃博拉病毒：非洲果蝠→野生动物→人

埃博拉病毒（EBoV）是一种能引起人类和其他灵长类动物产生埃博拉出血热的烈性传染病病毒，其引起的埃博拉出血热（EBHF）是当今世界上最致命的病毒性出血热。

感染者的症状包括恶心、呕吐、腹泻、肤色改变、全身酸痛、体内出血、体外出血、发烧等。死亡率在50%至90%之间，致死原因主要为中风、心肌梗塞、低血容量休克或多发性器官衰竭。

埃博拉病毒。生物安全等级为4级（艾滋病、SARS均为3级，级数越大防护越严格）

人群普遍易感，无论其年龄和性别。病毒可透过与患者体液直接接触，或与患者皮肤、黏膜等接触而传染，不通过空气传播。

2014年埃博拉病毒在非洲大规模爆发，最初被认为是食蟹猕猴导致的，但最终发现，非洲果蝠才是其罪魁祸首。

首位感染埃博拉的患者——两岁的幼童埃米尔在美良度村的一棵空心大树里玩耍时，可能曾接触过感染的蝙蝠或者树洞中遗留的大量粪便而被感染的。

埃博拉病毒在非洲蔓延

EBoV的自然宿主虽尚未最后确定，但已有多方证据表明猴子及猩猩等野生非人灵长类动物以及其他动物有EBoV感染现象。野外黑猩猩、野猪体内可查到EBoV。

亨德拉病毒：澳大利亚狐蝠→马→人

亨德拉病毒是在澳大利亚昆士兰州布里斯班郊区的亨德拉首次被发现的，1994年，澳大利亚著名的优秀驯马师维克·瑞欧，他和他的14匹马一起患上了马流感，并在几天内就离开了人世。

受亨德拉病毒感染的病马会出现发烧、呼吸困难、面部肿胀、行动迟缓等症状，有的甚至口鼻出血，几天之内死亡。人感染了也会因肾衰竭、呼吸系统受到影响无法呼吸最终导致死亡，死亡率30%～60%。

经调查发现黑妖狐蝠、灰头狐蝠、小红狐蝠、眼圈狐蝠等四种狐蝠体内具有抗亨德拉病毒的抗体。经确认，狐属狐蝠科的果蝠是这一病毒的天然宿主。马被确认是中间宿主，由于在照护或剖检病马或死马期间的密切接触，此病毒传播至人。

澳大利亚狐蝠

尼帕病毒：果蝠→家畜→人

尼帕病毒也是一种人畜共患病毒，1999年马来西亚首次报告在猪和其它家养动物（如马，山羊，绵羊，猫和狗）中暴发尼帕疫情。尼帕病毒还可以通过被污染的食物传播给人类，或者直接人传人。

尼帕病毒

尼帕病毒给感染者造成一系列病症，包括无症状（亚临床）感染、急性呼吸系统疾病和致命性脑炎等。受感染者最初会出现发烧、头痛、肌痛、呕吐和喉咙痛等症状，随后可能出现头晕、嗜睡、意识混乱和表明急性脑炎的神经系统体征。

有些人还可能出现非典型肺炎和严重呼吸系统问题，包括急性呼吸窘迫。严重病例会发生脑炎和癫痫，进而在24至48小时内陷入昏迷状态。病例死亡率估计为40%至75%。

经研究确认，狐蝠科的果蝠，特别是狐蝠属下的蝙蝠，是尼帕病毒的天然宿主。

自然界中可携带尼帕病毒的果蝠

最简单的预防：保持距离

人类社会不是孤立的，人也是自然界中的一员，也因此，人与动植物、微生物必将相互影响、相伴而行。

由古及今，虽然世界各地出现了各种动物源传染病，但同时，世界医疗卫生水平也在与各种疾病的斗争实践中不断提高，而作为普通人的我们，面对这些潜在的传染危机，又应该注意些什么？

在自然界有一类动物，它长期携带一个病毒，但它本身并不发病，可以和病毒和平相处，我们把这种宿主称为病毒的自然宿主。

它们就像病毒在自然界中的一个蓄水池，病毒寄生在自然宿主里才能长期存在和进化。所以，这些病毒不是现在才出来的，它往往是和自然宿主长期进化了几十年甚至上万年的时间。

这个病毒不是冲着我们人而来的，它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不断地繁衍下来。那么这些病毒怎么就到了人类社会？而且过去没有那么多种类的传染病，现在怎么就这么多呢？

2003年辐射我国20多个省市的非典，病毒源头是蝙蝠不假，但是它发展的舞台是广东野生动物市场和餐馆，是从人食用果子狸开始才建立了病毒从蝙蝠到果子狸再到人的传播链。

2014年在西非大规模爆发的埃博拉疫情，病毒源头是果蝠，但恰恰是因为他们捕食猩猩、猴子和蝙蝠等野生动物，病毒才从丛林走向村庄，最后走向城市。

马来西亚的尼帕病毒，是因为人类不断侵入野生动物栖息地，把养猪场建在了蝙蝠栖息地的旁边，蝙蝠吃了水果，水果被病毒污染后掉到了猪圈里，猪吃了以后染病，又再把病毒感染到人。

不管是贪图“山珍海味”一定要去猎个野味尝尝鲜，还是过于深入野生动物的生存空间，对人类而言，都是暗藏危险的。

这些都使得人类与动物的接触面大幅增加，给病毒从野生动物向人类的传播创造了条件。再加上全球化的高速发展，还有便利的交通工具，很快就可以把传染病从一个小村庄传到全世界。

所以要从源头去预防一些新发传染病其实很简单，就是离它远一点，杜绝野生动物消费，减少对野生动物栖息地的侵扰。

除了野生动物，圈养家禽家畜也要时刻注意卫生安全，甚至对家养宠物也应该注意分寸，预防狂犬病、皮癣、寄生虫病、弓形虫病、猫抓病等病症，虽然它们严重性可能比不上非典、埃博拉，但都会对身体造成损害。

最后不得不感叹一下，蝙蝠在中国能象征福气、吉祥，大抵是因为它的确很强大。

清 矾红彩绘蝙蝠纹盘

迄今为止，已经在蝙蝠体内检测、分离到80多种病毒，例如亨德拉病毒、埃博拉病毒、冠状病毒、尼帕尔病毒、乙脑病毒等等，蝙蝠已被认为是多种人畜共患病病毒的重要储存宿主。携带这么多的病毒，包括对人类致死的烈性病毒，但是它自己却从不发病。

针对蝙蝠的免疫系统研究下去，大概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给人类带来真正的福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