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说讲的是音乐家鵙屋琴和温井佐助的爱情故事。

鵙屋琴生于大阪药材商之家，春琴是她的号。

春琴自幼颖悟，且姿态雍容华贵，高雅难以言状。四岁起习舞，进退举止，怡然自得，一举一动，优雅感人，虽舞妓有所不逮。……春琴的身高也不到五尺，脸蛋和手脚长得极其纤弱细巧。从今日尚存的一张春琴姑娘三十七岁时的留影来看，她有一张端端正正的瓜子脸，脸上点缀着柔和的眼睛和鼻子，小巧得宛如用纤纤手指一下一下捏出来的，似乎顿时就会销匿。

春琴聪明貌美，原本除了音乐，也习舞，但是，过度的美貌和受宠给她带来灾祸，因为手足之间的奶妈们争宠，她被陷害而罹患淋性结膜炎，在九岁上失明。

虽然失明了，但天资过人的春琴姑娘身残志不残，从此专注钻研三弦和古筝，后来成为知名音乐家。

但是，这件事毕竟给了春琴巨大打击，之前的她是个温和好人缘的女孩，失明之后变得脾气乖戾。她每天去春松检校家学艺，需要有人引路，本来当差的人很多，但最后，她选定了佐助。

佐助是乡下来的小学徒，世代在鵙屋家做事，村里来的孩子，没见过春琴这样苍白精致的美人儿，惊为天人，他也不觉得失明的春琴可怜，认为比起她那样的气质和美貌来，普通人才更可怜，更像是残疾。

也许他这种毕恭毕敬的心思被春琴感知到了，于是成为她的专属仆人。春琴觉得他不会多嘴也不找麻烦，而佐助觉得春琴那种严肃冷酷不苟言笑的态度令人崇拜。

佐助搀扶春琴时，是把左手抬至春琴的肩高处，手掌向上地承接春琴的右手的。而对春琴来说，所谓佐助者，不过是一只手掌罢了。春琴偶有事要支使佐助时，便用一个举动或一个颦眉来表示，或是象打谜似地自言自语露一两句，绝不把要求清清楚楚地讲出来。如果佐助没有注意到，她准定一肚子不高兴。因此佐助必须随时随地处于紧张状态，以免忽略了春琴的表情和动作，使人觉得他仿佛在受着“注意力灵到何种程度”的测验。

所以，佐助所有的工作就是猜测揣摩春琴的心思，并努力满足。比如她要上厕所，是不会说的，而是自己起身，佐助必须马上会意搀扶，等她如厕后主动给她拿勺子浇水洗手，如果她说“没事了”，他的正确回答必须是抢过来帮她。如果她叫佐助打扇，绝不会直说，而只说：“真热。”要求佐助必须马上心领神会。

谁要是碰到这么个女友或者领导，八成要抱怨“矫情”吧？可是佐助乐在其中，认为这是对他的亲密和恩宠。

受春琴的影响，佐助也爱上了音乐，经常独自半夜躲在壁橱里练习三弦，被发现后，春琴主动要求做了他的老师，从此各种严苛打骂。春琴的父母有意招佐助为婿，春琴却严词拒绝，但随即又诞下酷似佐助的孩子，却坚称不是佐助的。

想来，春琴是爱慕佐助的，但她更迷恋他们之间相处的这种方式，她为主，他为仆，她可以虐待和主宰他。一旦有了夫妻的名分，在那个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的时代，以往这种任性跋扈的生活将不复存在，所以她宁可不要名分，只要佐助能以徒弟和仆人的身份留在她身边。

作为大家小姐，她的门第观念很深，加上残疾令她格外矜持自傲，绝不肯接受任何使她身份降低的条件。所以，佐助对她的举止和言行都必须字斟句酌，恪守礼仪。在春琴自立门户收徒之后，这种要求就变本加厉。

她有洁癖，每日里外衣服要更换，入座之前先触抹座位，纤尘不容。授徒时也不能容忍有口臭的弟子。如厕和沐浴更是全靠佐助伺候。

春琴在打扮自身上，可谓不辞辛劳。她平时喂养着黄莺，常常取黄莺的粪，拌入糠粉后备用。她很珍爱丝瓜的汁水。要是脸部和手脚上的肌肤不滑润，她就满心不乐。皮肤粗糙乃是她的大忌。大凡使用弦乐器的人，出于拨丝按弦的需要，极重视左手手指甲生长的情形，每三天就得剪一次，还须用挫刀挫过。除了左手，右手和脚也都得剪过。说是剪指甲，其实那指甲不过长了一毫米两毫米，看起来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但她总要命人剪得齐齐整整，不容走样。剪过后，她用手一一模着检查一遍，绝不许有丝毫的失常。事实上，这一切事情是由佐助一个人包掉了。

……前面已经谈到过，春琴生来娇小。她穿着衣服时显得很苗条，而赤身裸体时，身上的肌肉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丰满，肤色白得惊人，肌肤永远散发着青春的光泽。听说春琴平素喜啖鱼类和禽类，尤其酷爱鲷鱼做的菜，在当时的女子中，可算是一个惊人的讲究饮食的人了。此外，还喜欢喝点儿酒，晚饭无一合酒不能过。也许这些同她的身体状况是不无关系的。(盲人进食时大凡显得很低贱，使人感到一种可怜相，更何况是一位时值妙龄的漂亮的盲女郎！春琴是否明白这一点，不得而知，但她不愿让佐助之外的任何人看见自己进食时的形态。遇到应邀赴宴等场合，她只是在形式上动动筷子，所以显得仪态雍容，但实际上在饮食时，她是颇有点穷相的。当然，她吃得并不是很多，浅浅的两小碗饭。菜肴的品种不少，但她每种菜无非下一次筷，这就使伺候者颇费精力，造成很多的麻烦。她简直是以给佐助增添麻烦为目的似的。佐助在蒸鲷鱼的剔骨剥肉方面，在剥取蟹粉虾仁方面，都极在行；处理香鱼时，他能在保证整条鱼毫不定样的前提下，从尾部将鱼骨剔得一根不剩。)

春琴的青丝又多又密，象真丝一样轻柔。双手纤巧，手腕灵活善曲，也许是经常拨弦的道理吧，指尖甚有力，若挨她一记耳光，痛不可言。她动辄头脑发热发晕，身上却又常常发凉，虽逢盛暑，肌肤无汗，两足冰冷。一年四季把镶嵌着丝棉滚条的厚纺绸或绉绸窄袖便服。作为睡衣穿在身上，她睡下时，—任衣裾长垂，两足完全被衣裾所掩，因此睡态没有些微的凌乱之感。由于顾忌到头脑发晕，便尽可能不使用暖炉和汤婆子。一旦感到太冷，佐助便把春琴的双脚抱在怀里，用体温焐之……

总之，春琴就是个多病又矫情的女人，有一次佐助牙疼，给她暖足时就把她的脚拿来冷敷腮帮，被她一脚踢去。佐助除了伺候她的起居，还要担任她的助教，如果他和颜悦色地指导那些女弟子，春琴就会因为吃醋而越发变本加厉地虐待他。

此外，春琴虽然技艺超群，为人却很悭吝，收礼花费记账很精细，心算也迅速。她收徒要高价，生活又很奢靡，家里养了很多名种黄莺和百灵，因此在仆人用度上十分吝啬，连吃多少饭都要计较。在外春风满面，出手大方，回家却虐待仆人打骂弟子，典型的窝里横。

但也有不少徒弟是垂涎其美貌，享受被其体罚的快感而来。春琴得罪了一个纠缠她的富家子弟，又因为体罚而导致一名想做艺妓的女学生破相，引起其父亲不满。

总之，树敌过多的春琴终于遭到了可怕的报复，半夜有人潜入她的卧室，用开水浇在她头上，导致毁容。

春琴被毁容之后，最怕的就是佐助会看她的脸。

春琴便说道：“不久，我的伤一好，就得除去绷带。医生也用不着再来了。这样的话，别的人嘛，当然无须赘言，但是在你佐助面前，我不得不露脸了。”大概连傲气十足的春琴也感到沮丧了吧，竟然流泪了。只见她用手按住绷带，不断地擦看双跟。佐助也觉黯然，无话可对，唯有一起呜咽。

于是，佐助便用针刺瞎了双目。

然而春琴难道真盼望佐助如此吗？日前她流着泪所说的话，难道真有“既然我已遭此灾难，希望你也成为盲人吧”的含义吗？这当然是很难贸然下结论的事。不过佐助听到春琴说的那一句短短的话——“佐助，这是真的吗”时，觉得她高兴得发抖了。而且在相对无语的那一段时间里，只有盲人才有的第六感觉使佐助明白：春琴当时唯有感谢的意思而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佐助用自残，完成了对爱情的最后献祭。他很高兴，觉得终于能和春琴共同生活在同样的世界了。

佐助失明后，他们只多雇佣了一个女仆鴫泽照来协助，其实90%以上照顾春琴的工作还是由佐助亲自完成。

他俩犹如沉浸在这种费事的享乐中似的，不言不语地品味着纤细入微的爱情。看来，盲人男女相爱而沉浸在触觉世界的那种欢乐，远非常人所能想象的。佐助为了伺候春琴，不借献身。春琴也怡然欣然地接受这种伺候，相互之间乐此不疲，所以没什么可令人惊讶的。

由于春琴毁容后闭门不出，所以授课的工作由佐助承担，因为佐助的忠义和温顺，生意反而比以前更好。只是独自在内室听莺啭的春琴，有时会突然大叫佐助，而佐助此时无论教学在何种关键时刻，都必须抛下一切回去应对春琴的需求。

春琴五十八岁死于心脏病，或许是她生活方式有问题，或许是在人世上享受了过多的幸福吧？通常夫妇都是生活上受照顾更多的那一方更早去世。春琴死后二十一年，佐助在徒弟们的照护中活到八十三岁高龄去世，余生都沉浸在对春琴的怀念中。

按照王婆的说法，女人理想的男人要“潘驴邓小闲”。

对于盲人春琴来说，潘安之貌的意义不大。（当然，在电影中，由帅哥三浦友和来扮演佐助，完美地补充了这一点。）

驴不驴的，书里没提，唯一可以揣测的是，佐助的一切行为都是以尽力取悦春琴为最高准则，这样的行事方式，似乎比单纯的驴大行货更能给女人以欣慰感和安全感。在这对伴侣几十年的相守中，一共生育了三男一女，除了女婴夭折外，其他孩子统统被送人，永不相认。也许是因为他们都羞于承认这种关系吧？但这样的做法也让他们得以享受更为纯粹的二人世界的爱情。

反正他们都瞎了，所以无惧世俗的目光。

邓通之财，春琴自己娘家有，够她挥霍的，而且，在春琴这样的文艺女青年心目中，可能才比财更为重要，而求上进的佐助凭个人努力，也习成了高超的琴艺大师，成为春琴事业上的知音，这本身就足慰春琴平生。事实上，佐助后来的音乐成就和名望并不亚于春琴，而且，在春琴毁容之后，她娘家经济衰败，是佐助支撑琴馆的授课，养活春琴。所以，佐助虽然是仆人，却并非“软饭男”，人家后来是硬饭软吃的状态。

而伏低做小和肯花时间来陪，这两件事，可以说被佐助做到了极致。

再没有哪个男人能做到比一个忠仆更能放低身段的了，以佐助对春琴伺候之周到，体察之细微，只怕李莲英伺候慈禧太后也做不到如此完美，李总管伺候老佛爷是需要有其他很多宫女太监共同配合完成的，比如梳头洗澡化妆等等都有各自分工，不像佐助伺候春琴这样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一人包办。

而且，也没有哪个男人能像佐助这样无时无刻不陪在春琴身边，以她的需求为第一位。男人大多有自己的事业和爱好，而佐助唯一的事业就是春琴，以她的爱好为自己的爱好，以她的幸福为自己的幸福。

可以说，佐助是田园女权主义者理想的男性典范，在单边利己的女性主义婚姻中，唯有佐助这样的男人才能满足她们所有梦想。

作为那个时代的残疾女性，春琴的一生内容相当有限（虽然比同时代多数女性要精彩）。她的一生中有两次重大灾难。

第一次是失明，这把她从原本的天之骄女宝座上拉了下来，她不得不放弃舞蹈理想，也失去了与豪门联姻的可能（这是当时她那个身份的女子最好的出路）。于是她的温柔善良也随之消逝。万幸的是，老天爷送给她一件礼物作为补偿：佐助。

在别的的仆人面前，春琴只是高高在上的阔小姐，唯有佐助是把她当作女神一样的存在。如果没有佐助，就算春琴没有失明，至多也不过是日后做个贵夫人，她的丈夫再怎么爱她，也不可能像佐助那样无条件跪舔。如果春琴不失明，她八成也不会对佐助多看一眼，也就无缘享受他的伺候与崇拜。佐助不但给了她因残疾而愤懑的发泄渠道，还补偿了她的自尊心，更满足了她的自恋需求。

但这也惯坏了春琴，让她以为这是个可以任她为所欲为的世界，没想到在佐助之外，并没有那么多的温柔和善意等着她。于是她遭遇了第二次灾难：毁容。

这给了春琴一次反思的契机，让她明白之前之所以能如此恣意地生活，无非是因为她的才与貌，包括佐助对她的忠诚与崇拜，也源于这两样，某种程度上，貌的作用甚至更大一点。于是她选择绝迹于人世，但她期望佐助为她放弃光明，以便在脑海中永远保留她的美丽印象。唯有佐助也瞎掉，春琴才能永远扮演他的女神。恰好这也是佐助需要的，于是他们周瑜打黄盖。

佐助的自残使她看清了他，也看清了自己。从此她的性格和人品都产生了巨大变化，也能更精进钻研作曲和演奏，这场灾难使她在爱情和艺术上，“都进入了不曾梦见过的三昧之境”。

两次灾难，都使春琴因祸得福，拥有了更加精彩深刻的人生。

而佐助的快乐，也是其他男人体味不到的。

在他心里，他伺候的是一位女神。虽然多数男生都把自己爱慕的女性称作女神，但没几个人真能身体力行去供养崇拜对方，尤其是能一起过日子以后。

佐助臣服于春琴，其中固然有社会地位悬殊的因素，但这之后几十年的忠心耿耿，与其说是封建愚忠，不如说还是爱情的加持。

事实上，佐助对春琴的爱，与世上其他男人爱女人一样，都是见色起意的性质。

佐助一生不曾娶妻妾，从当学徒开始至八十三岁去世止，除了春琴之外，他没同任何女性交往，遂也没有资格把春琴同其他女性相比而作一番品评。但是晚年鳏居之后，他经常赞不绝口地向周围的人夸示：春琴的皮肤细润无比，四肢柔媚灵巧。这也是佐助暮年时期唯一唠叨个没完的内容。

他时常伸开手掌，说“师傅的小脚简直可以此掌承之”，还抚着自己的脸颊说：“师傅脚跟上的肌肉也比我这儿的皮肤来得滑润柔软呢。”

春琴给佐助带来的性感享受，让他在余生念念不忘。曾经沧海难为水，春琴死后，身为知名音乐家的佐助，再没有对别的女人发生兴趣。

如果没有遇到春琴，佐助至多是成为一个药材铺小老板，可是因为遇到了她，他也成为受人景仰的三弦国手，虽然没能享受正常的家庭快乐、为人夫人父，但是，与其伴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平庸女人生儿育女，不如将一生奉献给自己爱慕的女神和艺术事业。而失明更使他感觉自己能更好体悟女神的灵魂。

事实上，春琴的跋扈傲慢，也正是佐助爱慕她的原因。毁容后的春琴变得温柔宽厚，反而让佐助不能适应，好在他已经失明，可以保留以前春琴的傲慢嘴脸的印象。虽然他失明后，他们的爱情变得更加平等和正常，但佐助更喜欢保持那种主仆式的关系和状态，所以，虽然他们明明有条件，但他比春琴更不乐意结婚。

男性读者八成要骂佐助是“贱骨头舔狗”了。他们觉得，佐助这种人真是男人中的败类。要是男人个个学他，简直没法活了，乾纲不振。

严格意义上的舔狗，是那种明明女方毫无意思，男方还各种讨好奉献，甘当备胎的情况。春琴虽然表面上看不起佐助，不肯给他名分，但实际上，她只与他有事业上的交流和肉体上的接触，并不是说拿他当奴才利用，转身又去找别的男人。其实佐助就是春琴唯一的男人，只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很特别，在普通人看来很不正常，也无法理解。好在他们彼此很享受这种生活方式，待佐助失明之后，他们越发断绝尘寰，沉浸在二人世界的欢乐净土里。

电影《春琴抄》是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主演的，这是山口饰演的银幕形象中，与原著最为吻合的一个，身穿和服眉目清淡的山口，一如谷崎润一郎妙笔所描述的那样娇秀而傲慢。三浦扮演的佐助未免太帅太贵气，不过这也更符合观众的审美理想。

电影里加入了两个情节，拔高了男女主的爱情境界。一个是佐助在大地震中冒险保护春琴。另一个是春琴在美浓屋少爷的赏梅会上应邀演奏古筝，事后对佐助说：“我根本不指望这些凡夫俗子能听懂我的演奏，我是弹给你一个人听的。”

这两个感人的情节使得春琴对佐助的爱情在毁容之前就已经到了平等知己的境界，显得更接地气，能唤起观众共情，算是高明的改编。

虽然佐助的爱情在常人看来未免病态，却是他自己的享受。佐助把爱情当作一种信仰，这信仰中唯一的真神就是春琴。春琴在内心不能接纳自己的不完美，所以很愿意扮演一个女神的角色，于是二人一拍即合。

按照荣格精神分析的理论，男人身上具有的女性基本特质即男性中的阴性原型被称作阿尼玛（anima），作为一种自律性的集体意向，可以真正理解异性；如果一个男子自身的阿尼玛意象显现低层次的，那么一旦遇到高于他的阿尼玛的女性，他将会十分满足。作为一种原型，阿尼玛是各种情感的混合体，它包含了属于女性的各种成分，是男人心灵中所有女性心理趋势的化身，荣格指出阿尼玛有时候是一位优雅的女神，有时候是一位女妖、一位女魔，她变幻出各种形状使人迷醉其间，她用各种各样的诡计捉弄我们，唤起幸福和不幸的幻觉，唤起忧伤和爱的狂喜。

所以，佐助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春琴，而是他理想中的人格面具。一方面，春琴很符合他理想中的阿尼玛，也就是歌德在《浮士德》里说的那种“接引我们向上的永恒女性”，另一方面，春琴有意无意地也努力调整自己去吻合他的预期。

所以，佐助疯狂爱着的，是部分真实的她加上佐助自己的幻想，为了维持这个理想的爱人形象，他甚至不惜刺瞎双目。在我们看来，这种爱情是病态的。但是在当事人看来，这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快乐。

小说结尾，天龙寺高僧峨山和尚赞赏佐助自行刺瞎双眼的行为，认为是能在转瞬之间分清内外而使丑变美的禅机。

《金刚经》上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所以，爱情，色相等等也都是幻想。因为没有理想的完美的人，所以爱情总要借助一些幻想才可能臻于化境。大多数人的爱情都是在落地于现实之后逐渐消亡，唯有《春琴抄》这样的爱情，因为病态疯狂不切实际，反而能达到常人不能企及也无法复制的境界。